山呼海啸般的效忠声渐渐平息,但演武场上那股炙热的火焰,却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
朱至澍没有给这股狂热冷却的时间。
他转身,对着那名还处于震惊中的保罗神父,用一口流利的拉丁语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神父,我需要你和你的同伴,立刻将这些种子按照特性分类,并写出最简明的种植和育苗手册,画上图。我的人会帮你翻译成汉文,刻印成册,分发下去。”
保罗神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位东方亲王的外语如此地道,更没想到他下达的指令如此专业、清晰。
这……简直像是在罗马的农学院里下达指令。
“遵命,尊敬的殿下。”他下意识地躬身,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十倍。
朱至澍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戚金和钱林。
“戚金,军法司即刻执行新规!所有屯垦营成员,以什为单位,重新划分居住区域!派老兵监督,但有争抢斗殴、不服调配者,鞭二十,扣除全什三日肉食!”
“钱林,户籍司和计相司的人手不够,就从识字的流民里挑!告诉他们,干得好的,三个月后,就是真正的吏!吃皇粮,有品级!”
一道道命令,如同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迅速地剖解着眼前这数万人的混乱集合体,将其分门别类,赋予其新的秩序。
他妈的,几万人的吃喝拉撒,比指挥一个集团军冲锋还累。朱至澍心中暗暗吐槽,脸上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然而,制度的建立,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劣根性。
当晚,在分配试验田农具的仓库外,就爆发了第一场冲突。
“凭什么张老实他们什能分到新犁,我们什就用这破玩意儿?俺们也是第一批响应殿下号召的!”一个名叫赖三的汉子,眼珠子通红,拦在仓库门口,嗓门嚷得震天响。
他身后,几个游手好闲惯了的同伴也跟着起哄。
负责分发物资的,是钱林手下一个新提拔起来的小吏,吓得脸都白了,连连作揖:“三哥,这是计相司按各什的人口、劳力情况调配的,不是小的能做主的……”
“放你娘的屁!什么计相司,老子只认殿下!”赖三一把推开小吏,伸手就要去抢那几张崭新的曲辕犁。
他算准了,法不责众,殿下仁慈,闹一闹,总能多占点便宜。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犁辕的瞬间。
“唰!”
一道鞭影,如同黑色的毒蛇,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精准地抽在他的手背上!
“嗷!”
赖三惨叫一声,手背上瞬间裂开一道血口,痛得他满地打滚。
戚金手持马鞭,面沉如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身后,是两队手持神威铳的军法司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所有闹事者。
“军法司条例第三条:哄抢公物,煽动闹事者,鞭五十,扣除全家一月口粮,其所在什,连坐,停发肉食十日。”
戚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判决。
赖三和他那几个同伴,瞬间面如死灰。
鞭五十,就要去掉半条命了!更要命的是,全家一个月没饭吃,还要连累整个什的兄弟!
“戚将军饶命!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围看热闹的流民,此刻噤若寒蝉。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朱至澍建立的规矩,不是写在纸上看的,而是用鞭子和饥饿来执行的!
“拖下去,当众行刑!”戚金一挥手,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杀鸡儆猴,经典,但好用。朱至澍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到这一幕,心中平静。
他要的不是所有人都爱他,而是所有人都敬畏他制定的规则。
第二天,赖三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回了他的窝棚。
而与此同时,在三百亩试验田里,另一番景象正在上演。
那个被赖三嫉妒的张老实,正带着他们什的十个汉子,在一名擎天军老兵的指导下,学习挖掘标准的种植沟。
他们什里,有三个是昔日的猎户,眼力好,学测距、拉线学得飞快;有两个是烧炭的,力气大,开沟挖土一个顶俩。
张老实自己脑子活,很快就从保罗神父画的图册里,琢磨出了切块催芽和垄作覆盖的门道。
中午,当其他什还在啃着干粮喝着菜粥时,一辆独轮车推到了张老实他们什的田头。
车上,是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红烧肉,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计相司令:张老实什,超额完成首日开垦任务,计工分一百二十!特赏肉食一份,大米饭管饱!”
在数千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张老实的婆娘激动得热泪盈眶,给自家汉子和什里的兄弟,每人碗里都堆上了小山似的肉块。
那浓郁的肉香,飘散在整个垦区,比任何说教都更有煽动力。
一罚一赏,如同冰与火,彻底浇灭了某些人的侥幸,也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三天后,王家堡的秩序,已然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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