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宿舍早已熄灯,窗外只有远处城市霓虹映在窗帘上的模糊光晕。
万籁俱寂,只有室友们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胡一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眼紧闭,眉头却死死拧成一个结。
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冷光。他牙关紧咬,下唇被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几乎要渗出血来。
身体在薄被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体内那场无休止的战争。
淤积的纯阳灵力如同失控的熔岩,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狂暴的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骨刺根部那钻心的、如同无数细小活物啃噬骨髓的痒痛更是深入灵魂,折磨得他几欲发狂。
胸口的玉佩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温润清凉,如同一盏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灯,苦苦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神。
他集中全部意志,运转着玉佩引导的“剥离-转化”法门。
意念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操控小舟,艰难地维持着那缕来自玉佩的清凉细流,小心翼翼地缠绕、梳理着狂暴灵力洪流的最边缘。
一丝丝、一缕缕微小的金色光点被艰难地剥离出来,汇入他自身微弱的气海。过程缓慢如抽丝,痛苦却并未减轻多少。
就在他心神高度集中,与痛苦艰难拉锯之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灵魂。
“痛苦吗?”
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非男非女的质感,沙哑而充满诱惑。
它并非来自外界,仿佛就源自他左臂的深处,源自那只冰冷鬼手的核心!
胡一身体猛地一僵!心神瞬间失守!玉佩引导的清凉细流剧烈波动,几乎中断!
经脉中的灼热洪流失去束缚,轰然冲撞,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这无休止的灼烧…这深入骨髓的啃噬…” 那低语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怜悯,“都是因为你太弱小了。弱小到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承受,弱小到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藏,弱小到…连保护自己在意之人的力量都没有。”
声音如同魔咒,精准地戳中了胡一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无力感。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师傅清虚子在怨煞爪下燃烧消散的画面,闪过杨浩被镜魇触手缠绕、气息奄奄的模样,闪过林薇苍白担忧的脸庞…
“看看那个赵明轩…”*低语声带着冰冷的讥诮,“他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决定你的生死?就因为他出身所谓的‘隐宗’?就因为他拥有‘正统’的力量?而你…你拥有的,是远超他想象的力量种子!却被这孱弱的躯壳和可笑的道德束缚着!”
鬼手在石膏下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一股冰冷、强大、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感顺着神经传递上来,如此真实,如此诱人!
仿佛只要他松开束缚,就能轻易捏碎赵明轩的喉咙!
“释放我…” 低语声骤然变得充满诱惑,如同情人的耳语,带着令人沉沦的魔力,“敞开你的心防,接受这份馈赠…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灼烧…只有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足以碾碎一切威胁,足以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让那些轻蔑你、威胁你的人,在恐惧中颤抖!让那个赵明轩,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伴随着这充满诱惑的低语,胡一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拖入了一片幻境!
他“看到”自己左臂的石膏轰然崩碎!那只苍白、缠绕着狰狞黑色荆棘符文的鬼手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幽光!
他轻轻一握拳,空气中便爆发出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波纹!赵明轩惊恐的脸在眼前放大,他所有的玄门法术在鬼手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他轻而易举地扼住了赵明轩的脖子,看着对方眼中的高傲化为绝望的恐惧…
力量!掌控一切的力量!践踏规则的力量!守护的力量!幻境中那种主宰一切的快感如同毒品般冲击着胡一的神经,让他几乎沉溺其中。
体内的灼痛和骨刺的痒痛仿佛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力量充盈全身的极致舒畅!
“来吧…拥抱这力量…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低语声如同海妖之歌,在灵魂深处回荡。
就在胡一的意志即将被这幻境和诱惑彻底淹没,心神防线出现巨大裂痕的刹那——
嗡!
胸口处,那枚紧贴皮肤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并非物理上的光亮,而是一股洪流般汹涌澎湃的清凉气息!
这气息带着一种堂皇、正大、宁静致远的意境,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冲垮了那靡靡的诱惑之音!
“徒儿…活…下去…控…制它…” 师傅清虚子消散前那破碎而沉重的嘱托,如同惊雷般在胡一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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