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六月十三日。波兰总督辖区,德军装甲兵换装中心。
昨日的心理阴霾尚未完全散去,一项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命令,将我们车组从对未知强敌的忧虑中,猛地拉回到了钢铁与技术的现实面前。我们被通知前往师属后勤换装中心,接收新的作战装备。
当我们的卡车驶入这片戒备森严、停放着无数崭新或经过大修坦克的区域时,一种混合着好奇与期待的情绪在车内悄然滋生。连日的压抑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无论前方敌人多么强大,手中拥有更犀利的武器,总是能带来最直接的安慰。
然后,我们看到了它。
在一排排深灰色的钢铁巨兽中,它并非最庞大,却自有一种沉稳而威严的气场。比“利贝尔Ⅱ”更长的车身,更宽大的履带,以及那座线条更加方正、装备着一根粗壮炮管的炮塔。炮管不长,但口径明显更大,散发着一种不同于50毫米长管炮的、侧重于毁灭性爆破威力的压迫感。
“四号坦克……”威廉·鲍尔低声说道,一向沉稳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震动。他几乎是立刻跳下了卡车,像被磁石吸引般走向那辆坦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上下打量着它的每一个细节。
一位负责交接的装甲兵技术少尉迎了上来,递给我一份文件:“冯·穆勒上尉,恭喜。你们车组被选定优先换装四号坦克,PzKpfw IV Ausf. F型。这是车辆文件和技术手册。”
我接过文件,指尖感受到纸张的冰凉。四号坦克。我知道它,它是德军装甲师中长期担任支援角色的中型坦克,装备短身管的75毫米榴弹炮,主要用于摧毁工事和压制步兵。但面对东线可能出现的厚重装甲目标,它的潜力正在被重新评估和挖掘。将我们这样的精锐车组换装四号坦克,其意图不言而喻——我们需要更强的火力,尤其是高爆和破甲能力。
初识“罗蕾莱”
我们围拢在这辆新座驾旁。它与三号坦克有很多相似之处,毕竟是同时代产物,共享很多设计理念,但细节处处不同。
威廉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他的“检阅”。他敲了敲车体首上装甲,倾听那沉闷的回响。“装甲厚度增加了,”他判断道,又蹲下查看悬挂系统,“扭杆悬挂,和‘利贝尔Ⅱ’一样,但负重轮间距更大,应该更稳定。”他的手指抚过那宽大的主动轮,眼神里闪烁着技术士官特有的光芒。
埃里希·沃尔夫的目光则完全被那门75毫米 KwK 37 L/24 主炮所吸引。他用手丈量着炮口的直径,对比着记忆中50毫米炮的尺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一丝挑战欲。“这么大的口径……打出去该是什么动静?”他喃喃自语,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模拟瞄准和射击的感觉。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需要重新学习和掌握的新武器,威力更大,但也可能意味着更复杂的弹道和更慢的射速。
弗兰茨·贝克尔看着那明显更粗更重的75毫米炮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即拍了拍自己更加结实的胸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看来以后吃饭得更卖力才行!”他更关心的是弹药架的布局和取用是否便捷,这直接关系到他的战斗效率。
保罗·霍夫曼则迅速爬上车体,检查位于车体右前方的无线电员舱口以及内部那台熟悉的FuG5电台的位置。对于他来说,无论坦克如何变化,他的“战场”相对固定,确保通讯畅通是他的首要任务。
我作为车长,审视着这座新的移动堡垒。它的战斗室空间似乎比三号坦克略大,但依旧狭小。指挥塔的视野很好,炮塔的结构也显得更加坚固。我抚摸着那冰冷而粗糙的装甲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更胜于“利贝尔Ⅱ”的力量感。
名字的诞生
“该给它起个名字了,车长。”埃里希兴奋地提议,打破了沉默。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命名坦克,是车组的传统,也寄托着我们的希望与信念。
我看着这辆线条硬朗、火力强悍的四号坦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德国传说中那个用歌声引诱船夫触礁的莱茵河女妖——罗蕾莱(Lorelei)。她美丽而致命,她的歌声充满诱惑,却预示着毁灭。这辆坦克,它强大的火力对敌人而言,不正像罗蕾莱那致命的歌声吗?而我们驾驶着它,既是在利用这股力量,又何尝不是在被这钢铁与火焰的旋律引领着,驶向未知而危险的命运?
“罗蕾莱,”我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换装场上清晰可闻,“我们就叫它‘罗蕾莱’。”
一阵短暂的寂静。
“罗蕾莱……”威廉重复了一遍,他看了一眼那根粗壮的75毫米炮管,又望了望东方的天空,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默认了这个带着一丝不祥预感和致命美感的名字。
埃里希眼睛一亮:“莱茵河的女妖!用歌声让水手沉船!好名字!让我们的炮声成为俄国人的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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