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10日,上午九点十七分,“白桦林”维修点以东两公里处的前沿观察哨。
我从望远镜中观察着前方地形。雪暂时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能见度勉强达到一公里。在我们正东方向约八百米处,有一条被地图标注为“科洛姆纳公路”的支线——实际上只是一条拓宽的土路,现在被积雪覆盖。公路东侧是一片稀疏的桦树林,西侧是缓坡农田。关键的是,公路在此处形成一个“S”形弯道,弯道内侧有一处被炸毁的农庄废墟。
昨天夜间侦察兵报告,苏军在弯道处设置了临时检查站,由两门45毫米反坦克炮和一个步兵排防守。这个检查站卡住了我们向东北方向侦察的路线,也威胁到南面步兵阵地的侧翼。
“看到了吗?”施密特上尉蹲在我身边的雪坑里,指着农庄废墟,“那里。还有左侧树林边缘,那个雪堆太规整了,是伪装。”
我调整焦距。确实,废墟中有不自然的阴影,可能是炮位。树林边缘的雪堆则完美得可疑——在自然环境中,风会在雪堆背风面形成特有的波纹,而那个雪堆没有。
“他们很专业,”我说,“但只有两门炮,兵力不多。”
“是不多,但足够封锁这条公路。”上尉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问题是,我们南翼的第112步兵营需要这条公路作为补给路线。他们昨天试图清除这个据点,损失了半个排,失败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需要拔掉这颗钉子,但营里能出动的坦克只有五辆——包括我的“莱茵女儿”在内,都是经历过连续战斗、状态不佳的车辆。
“师部要求我们在明天中午前打通这条路线,”上尉看着我,“穆勒,你的排是目前唯一还有指挥链条完整的单位。我要你临时指挥这五辆坦克,组织一次突破。”
“长官,我们的坦克状况——”
“我知道。”上尉打断我,“我知道你们弹药不足,我知道‘莱茵女儿’的履带只能再承受有限机动,我知道车组成员疲惫不堪。但这是命令。”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需要这五辆坦克的详细状态报告,以及车长名单。”
上午十点,我在维修点的帐篷里见到了另外四名车长。
哈塞尔中尉,三排排长,驾驶四号F2型“黑豹”号——名字很威风,但左侧装甲有三处未修复的弹痕,主炮精度因寒冷而下降。他本人眼袋深重,显然也缺乏睡眠。
贝克少尉,一辆三号J型坦克的车长,坦克编号“闪电”。三号坦克的37毫米炮对苏军工事威胁有限,但机动性相对较好。贝克年轻,有冲劲,但缺乏经验。
克虏伯军士长,另一辆四号F2的车长,坦克没有名字只有编号“413”。他是个老派军人,四十多岁,在陆军服役超过十五年。话不多,但每个字都有分量。
最后是施罗德少尉,驾驶三号N型坦克“北风”号,装备短管75毫米榴弹炮,适合攻击工事但反装甲能力弱。施罗德是知识分子出身,战前是工程系学生,战术思维灵活但有时过于理论化。
加上我的“莱茵女儿”,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先生们,”我铺开地图,“目标:清除科洛姆纳公路弯道处的苏军检查站。情报显示,敌军有两门45毫米反坦克炮,一个步兵排,可能还有机枪阵地。地形对我们不利——公路弯道限制了射击角度,西侧缓坡缺乏掩护,东侧树林可能藏有更多伏兵。”
帐篷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正面强攻等于送死。
“所以我们要用点技巧。”我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虚线,“贝克,‘闪电’号从南面佯攻,吸引火力。不需要深入,只要让他们知道你存在。”
贝克点头:“明白。用什么武器?”
“机枪为主,必要时用烟雾弹。你的任务是让他们把注意力转向南面。”
我又画出一条线:“哈塞尔,‘黑豹’号和克虏伯的‘413’号从西侧缓坡推进。但不要直接冲向公路——停在这里,距离六百米处,提供火力支援。用高爆弹轰击废墟和可疑雪堆。”
哈塞尔皱眉:“六百米?我们的火炮在这个距离对点目标精度有限。”
“不需要直接命中,只需要压制。让他们不敢轻易操作反坦克炮。”我看向克虏伯,“军士长,你负责观察和校正。你的经验最丰富。”
克虏伯缓缓点头:“可以尝试。但积雪会影响爆炸效果,可能需要更多弹药。”
“我们有四辆坦克的高爆弹储备,”我看向施罗德,“‘北风’号,你的短管榴弹炮对工事最有效。你从北面这条沟壑接近——侦察兵说这里积雪较浅,可以隐蔽接近到三百米内。等南面和西面吸引火力后,你突然出现,用榴弹炮直接轰击炮位。”
施罗德推了推眼镜:“沟壑地图上没有标注宽度。如果我的坦克卡住——”
“所以你需要先侦察。带两名步兵,徒步确认路线。”我最后指向自己的位置,“‘莱茵女儿’将从西北方向这条废弃小道迂回。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在战斗开始二十分钟后出现在检查站侧后方,切断退路并攻击任何增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