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碎片像沉船的木板,在漆黑的海洋上漂浮、碰撞,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一起。
李炎的眼皮颤抖着,费力地睁开。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尘土与血腥的混合气息。
视网膜上模糊的光影逐渐聚焦,他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以及一张写满关切的脸。
“你醒了。”高晴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放下手中湿润的毛巾,动作轻柔地为他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
“你差点被自己的记忆吞噬。”
李炎试图坐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却像铁锤般砸在他的后脑,让他重新倒回柔软的枕头上。
昨夜那场由【罪证具现化】引发的精神风暴,其后遗症远比想象中更为猛烈。
手腕上连接的监测仪发出平稳而单调的滴滴声,仿佛在为他脆弱的生命读秒。
“别动,脑震荡还没完全消退。”高晴烟按住他的肩膀,从随身的战术包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装置,旁边还连接着一枚指甲盖般的微型芯片。
她熟练地将芯片插入装置侧面的卡槽,装置中心亮起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
“这是什么?”李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从祖宅的古籍里找到的理论,花了一晚上复原出的原型机——‘金瞳稳定器’。”高晴烟将装置递给他,“它能发射一种特殊的生物共鸣波,隔离绝大部分针对你的外部精神干扰。你的异能太不稳定,每一次使用都在向黑暗的深渊发出邀请,你需要一个‘锚’。”
李炎接过那冰凉的金属块,入手极沉,充满了精密的质感。
他的指尖无意中划过装置的背面,触到了一排细微的刻痕。
他下意识地翻转过来,借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晨光,看清了那行几乎要被磨平的小字。
“给07号——母亲遗物。”
短短七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他刚刚恢复些许清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07号,那是他在“乌托邦”计划中的实验体编号。
而“母亲遗物”……他一直以为母亲留给他的,只有那个被他视为诅咒的系统。
原来,母亲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救赎的钥匙。
他猛地握紧了稳定器,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这场战斗,从他被迫签到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被操控的命运。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这更是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是为了回应血脉深处那份沉重而无声的召唤。
警局的临时会议室里,空气压抑得仿佛凝固。
赵局长已被停职审查,墙上还留着他匆忙撕下座右铭时留下的胶带印记。
代理局长王振国是个脾气火爆的行动派,此刻他正用手掌“砰”地一声拍在会议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投影幕布,双目赤红,“一夜之间,全市三十七个不同地点,超过三百人同时声称‘看见了幽灵’!滨河路地铁站有人当场跳轨,第三中学两个班级的学生集体罢课,锁在教室里不出来!这他妈是邪教集会还是哪家公司在测试新型毒品?”
幕布上,一段段由街头监控和路人手机拍摄的混乱画面正循环播放。
画面里的人们表情惊恐,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尖叫、躲避,甚至互相攻击。
他们的行为毫无逻辑,就像集体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而当技术人员将所有目击者关于“幽灵形象”的口述进行整合,用电脑软件生成模拟画像后,李炎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扭曲、瘦长、由无数破碎的数据流构成的黑色人形轮廓,与他昨夜在“心镜医疗”诊所地下室看到的全息投影,一般无二。
王振国还在咆哮,身边的刑警们则是一筹莫展。
有人提出精神病毒,有人怀疑是次声波武器,但都无法解释其传播的随机性和爆发的同步性。
李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滚动的受害者名单和他们的基本信息上,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他忽然注意到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每一个出现严重癔症反应的人,在过去一周内,都有过一个共同的行为轨迹——他们都去过“心镜医疗”旗下的心理诊所,或是与该诊所合作的社区健康服务中心。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打断了会议室里的争吵:“不是中毒,也不是邪教。”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刃切开了嘈杂的空气,“他们是被种下了‘信念病毒’。”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转身大步离开。
他必须回去,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一次,李炎没有走正门。
他凭借记忆,找到了诊所后巷一个废弃的排污管道入口,直接潜入了那座冰冷的地下建筑。
磁共振仪依旧在低沉地嗡鸣,仿佛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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