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显,一缕微弱的晨曦穿透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给冰冷的仪器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暖意。
李炎通宵未眠,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小北。
他的指尖摩挲着一张从林小北掌心取下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潦草而诡异的符号——一个倒置的“目”字,下方缀着三道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划出的血痕。
这个符号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脑海里,散发着不祥的寒气。
他猛地翻开随身携带的《机关术残卷》笔记,那本泛黄的册子被他翻得起了毛边。
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古文字间飞速掠过,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答案。
那倒置的“目”字,在古籍中被称为“瞳”,而下方的三道血痕,则代表着三重劫难。
“镜狱三劫”,笔记上的四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跳动:一劫见亲,二劫见死,三劫见我。
每一劫都是由至亲至爱之人的记忆碎片构筑的迷宫,深陷其中者,意识将被永久撕碎,沦为镜中傀儡。
破局之法只有一句谶言:以情入镜,以真破妄。
必须有一个与镜中人有极深情感羁绊的人,自愿踏入那片虚妄之地,用最真实的、无可复制的情感波动,像一把重锤,击碎由记忆构筑的虚假世界。
李炎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晨光中,城市远方那座古老的钟楼轮廓清晰可见,宛如一只沉默的巨眼。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你女儿要成了他们的祭品,还是……钥匙?”
同一时刻,观星台的最高处,风声凛冽。
高晴烟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那块刻着北斗七星的石板。
她跪在冰冷的石阶上,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绒小袋,倒出九枚形状各异的翡翠耳钉。
这些耳钉散发着幽微的光芒,每一枚都曾是高家祖宅那面巨大穿衣镜上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脑中《心镜诀》终章所述的方位,将九枚耳钉一一摆放在石板的星位之上。
“见我非我,破妄成真。”她口中默念着法诀,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本就异于常人的金色瞳孔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启动了那份被她视为诅咒的血脉力量——“虚妄之眼·碎片Ⅰ”的最大功率。
刹那间,九枚翡翠耳钉嗡嗡作响,发出尖锐的共鸣。
地面上的星辰刻痕被金色的光芒点亮,符文如活物般游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在光网的中央,空气开始扭曲、折叠,一座由无数半透明镜面构成的屋子虚影,正缓缓从地面升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美感。
高晴烟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熏香罐。
打开盖子,一股浓烈到近乎霸道的臭味瞬间弥散开来——那是李炎用独家配方为她特制的臭豆腐。
她将罐子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唯一的护身符。
“你说味道是不会骗人的记忆……那我就带着它进去。”
李炎几乎是飞奔着冲上观星台,当他看到那座已然成型的镜屋时,心脏猛地一沉。
光影流转的镜屋像一个美丽的陷阱,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别去!”他嘶吼着,试图冲上前。
高晴烟站在光幕的另一侧,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她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如果我不去,下一个被拖进去的就是你。而且……”她顿了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与决绝,“我想知道,爸爸在最后,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隔着光幕,将一枚微型录音器用力抛向李炎。
李炎下意识地接住,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如果我没能回来,”她的声音透过嗡鸣的光墙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就把这段话,放给全城的人听。”
李炎按下了播放键,一个冰冷、机械,却被刻意模仿成苏婉清语调的声音响起:“G00意识剥离准备就绪,请输入生物密钥。”
G00……李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高晴烟不仅仅是高明远的女儿,她还是那个神秘实验的初代样本。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记住,闻到臭豆腐味,就是我在外面等你。”
高晴烟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转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座光怪陆离的镜屋。
踏入镜屋的瞬间,天旋地转。
高晴烟发现自己行走在一个颠倒的世界里,无数重叠的影像如潮水般将她包围。
左边的镜子里,是穿着婚纱的她,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右边的镜子里,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她,眼中闪烁着创作的狂热;前方的镜子里,是被捆在实验台上,被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的她,发出无声的尖叫……每一面镜中,都有一个“她”,每一个“她”都在哭泣,在哀嚎,在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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