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军阵脚大乱,惊呼着向后溃退。只见那枚巨大的火焰符篆猛地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轰然爆散,化作一只翼展遮天蔽日的玄鸟!
它通体由燃烧的赤金烈焰构成,却诡异地不伤一瓦一木,唯有振翅掠过之处,人心深处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无数士卒丢盔弃甲,肝胆俱裂!
姬无咎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脸上沾满污泥与惊骇。
他抬头,正看见南宫问渠的身影被玄鸟投下的烈焰光芒笼罩,竟开始变得透明、虚幻,如同被高温融化的琉璃!
“妖术!你…… 你做了什么?!” 姬无咎嘶声咆哮,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 南宫问渠的身影在火焰中片片碎裂,如同被风吹散的流沙,声音缥缈而释然,“我只是…… 放他回家。”
……
石钟山,囚笼之门。
金龙的光影早已化作一道流光,彻底没入婴孩左臂那卷轴状的青色胎记之中。
马海鲲将裹在厚实狼皮襁褓里的婴儿稳稳抱在怀中,如同捧着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
他站在重新闭合的青铜巨门前,身后是如同沉默山岳般重新列阵的三千守陵军。冰冷的枪尖整齐划一地指向唯一通往山巅的崎岖山道 —— 那里,北州李氏先锋军的黑色浪潮,正踏着尚未平息的雪崩余威,如同嗜血的狼群般汹涌而上!
“将军!李氏先锋,足有三万披甲精锐!” 杜金鹏舔了舔被寒风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张,但眼神却燃烧着战意,“而我们…… 只有三千守陵铁卫!”
马海鲲低头。怀中的婴儿,那双纯粹的金色竖瞳正安静地望着他,不哭不闹,清澈的眼眸深处,倒映着漫天风雪、如林刀枪,以及山下那黑压压的敌军洪流。仿佛这世间的一切杀伐与宿命,早已了然于心。
“三千?” 马海鲲虬髯下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虎目中爆发出比三叉戟更锐利的光芒,“足矣!护龙军之名,从来不是靠人多堆出来的!”
他猛地举起那柄染过狼血、挑过龙卵的沉重三叉戟,戟刃直指山下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声如滚雷,炸响在每一个守陵军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
“立国之战 —— 今日始!”
……
三日后,帝京陷落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到石钟山。
南宫府已成一片焦土废墟,断壁残垣间,连一片完整的骸骨都无从寻觅。然而,踏平了南宫氏的诸侯联军,却无一人敢踏入帝京废墟半步。
只因那只由火焰符篆化成的玄鸟,在盘旋北去后又折返归来。它收敛了烈焰,化作一片巨大无朋、沉重如铅的赤金色阴影,低低地覆盖在帝京废墟的上空。阴影所及之处,寒意彻骨,连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凝固在空中。
有胆大的士兵曾试图靠近废墟边缘,却在那片死寂的阴影里,恍惚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笑声。
咯咯咯……
是婴儿的笑声。
但那笑声里,却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回音,听得人骨髓发寒。
……
石钟山巅,风雪更急。
马海鲲用厚实的白狼皮将怀中的婴孩裹紧,只露出一双在风雪中依旧璀璨的金瞳。
他单手擎着那柄沉重的三叉戟,如同擎着一面不倒的战旗。凛冽的山风卷起他虬髯上凝结的冰晶,如同撒落一把碎钻,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
“小主子,” 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如岩石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你爹用整个南宫家和帝京为祭,可不是为了把你送到这群豺狼手里当个牵线木偶。”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襁褓中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竟毫无畏惧地一把抓住了冰冷的戟尖!
“嗤……”
锋锐的戟刃瞬间割破了柔嫩的指尖,一滴滚圆的血珠渗出,顺着冰冷的戟刃缓缓滑落。
“滋 ——!”
血珠滴落在厚厚的积雪上,竟如同滚烫的熔岩,瞬间将积雪蚀穿,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冒着丝丝白气的焦黑小孔!
马海鲲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笑声如同惊雷,震得望台檐角悬挂的冰棱纷纷断裂坠落,砸在地上粉碎成晶莹的冰屑!
“那就从这北州石钟山开始 ——!” 他猛地收住笑声,虎目如电,望向山下已逼近营垒的黑色潮汐,声音里充满了铁与血的决绝,“用这北州李氏三万颗头颅铺路!让天下人都看清楚 —— 谁才是天命所归的帝星!”
“呜 —— 呜 —— 呜 ——!”
山下,李氏先锋军进攻的号角终于响起,沉闷而悠长,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
雪地上,三千守陵军沉默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冰冷的刀锋出鞘,发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整齐划一的 “锃” 鸣!森寒的刀光汇聚成一片流动的星河,映照在婴孩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里,仿佛点燃了深埋于寒冰之下的、足以焚尽八荒的星辰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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