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潮歌四百八十年·夏四月】
本节专记帝南巡沧水,于绝地“永夜滩”得遇遗珠董冥羽,惊觉其帝王之器,遂收为秘传弟子,以社稷重器相授,暗植五百年后大统之伏脉。所述之事,皆见于御笔《南巡日记》、内侍实录《永夜滩奏对录》及秘档《董氏初传》三书互证,字字有据,句句存实,史官不敢妄添一笔,唯以青墨谨录其真。
——太史阁·潮歌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雷舟潜渊:沧水夜航
潮歌四百八十年夏,沧水东州,暑气蒸腾。帝国最精锐的三千雷骑精锐,尽褪玄甲,裹素色商贾布袍,化整为零,散入繁华水市、喧嚣码头。
巨舰楼船匿迹,唯余寻常夜航商船数艘,混杂于南来北往的樯橹之间。
帝所乘之舟,外观陈旧,舱内却别有洞天。
一盏赤雷玄鸟灯高悬舱顶,灯罩非纱非绢,乃万年雷击木镂空雕就。内里无烛无油,唯有一团永不熄灭的赤白雷火跳跃其中。
灯影摇曳,透过雕花缝隙投射在漆黑如墨的沧江水面上,光影交织,恍若星辰坠入深渊,碎成一片流动的、燃烧的光斑。
偶有夜泊渔舟,舟子瞥见这奇异灯影于深水中明灭,无不悚然,压低声线窃语相传:
“雷火郎君…是雷火郎君夜渡沧江矣!”
传说中执掌帝国雷霆、行踪诡秘如神只的帝王近卫,竟在此刻化作了江上的幽影。
舟首,迅达将军李疾瑶按剑而立。
他身形挺拔如枪,脚下并非甲板,而是一层凝而不散的紫色电网。
电光细密如蛛网,却又温顺地托举着他,每一次呼吸,都有细小的电弧在周身甲胄缝隙间跳跃隐没。
他的坐骑,一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龙驹,静立其侧,蹄下紫电缠绕,踏波无痕。
舱内深处,万霆太师梁雷法闭目趺坐。
这位帝国雷法至尊,须发已近霜白,面容却如古铜铸就,不见丝毫老态。
他右臂缠绕的千匝赤铜线隐于袖中,唯有掌心处,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千机手】微微露出幽暗的金属光泽。
手背核心雷匣紧闭,一丝丝凝练到极致的青白色雷芒在匣口缝隙间流转不定,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他并非沉睡,而是以神念勾连天地雷元,将方圆百里的水脉、气流、乃至生灵的微弱电磁波动,尽数纳入感知之网,为这艘看似寻常的夜航船布下无形的雷霆壁垒。
船行三千里,风平浪静。
奇异的是,汹涌的沧江怒涛,在触及船身丈许之外时,竟如遇无形堤坝,悄然退避,水面只留下道道细密的、如同雷电纹路的涟漪。
更令人惊异的是,深水之下,无数闪烁着幽蓝、银白光点的鱼群,被那赤雷玄鸟灯的光影吸引,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光带,无声地衔尾相随,如同为帝舟护航的水底星河。
雷舟潜渊,鱼龙相随,静默中蕴藏无上威仪。
永夜逢龙:困龙之吟
四月既望,月满之时。帝舟悄然泊入一片绝域——永夜滩。
此地如其名,乃沧水入海口一处诡异所在。非但月光星光无法透入,便是最强烈的日光,落于此地也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只余下令人窒息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
夜潮在这里失去了澎湃的节奏,只剩下一种沉重、单调、如同亘古巨兽在深渊最深处发出的压抑喘息,轰鸣声撞击着耳膜,直透灵魂,带来深入骨髓的孤寂与绝望。
南宫明烛怀抱【潮歌】灵琴,踏浪而行。
素白帝袍在绝对的黑暗中纤尘不染,散发着微弱的月白辉光,如同行走于混沌中的唯一灯塔。琴额那枚新月徽记,流转着幽深的青金色光晕,与永夜的墨色无声抗衡。
就在这吞噬一切的潮声轰鸣中,一道嘶哑、暴烈、带着血腥气与不屈意志的吼声,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竟穿透了万古巨兽的喘息,撕裂黑暗传来:
“永夜无光,我心燃炬!穷途末路,血刀自渡!”
帝之金瞳,于黑暗中骤然开启!目光如实质的探照光柱,瞬间锁定滩头。
一个衣衫褴褛、赤着双足的身影,正背对着狂暴的夜潮,艰难地挺直脊梁。
少年身形单薄,布衣被海水和汗水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他背上,斜挎着一柄断刀!刀身仅剩半截,断口参差狰狞如狼牙交错。
刀柄处,一个以粗粝手法深刻、边缘被反复摩擦得模糊的“冥”字,正缓缓渗出一缕暗红的血丝,仿佛这柄残刀也在泣血。
少年(董冥羽)猛地转身,面对滔天巨浪,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焚尽一切的疯狂与不甘!
他低吼一声,以断刀为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涌来的潮头狠狠划下!
“唰——!”
刀尖划过湿冷的沙滩!异象陡生!
刀痕所过之处,无数沙粒竟违背重力,瞬间悬空而起!
沙粒并非散乱,而是急速旋转、凝聚,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深邃幽暗的漩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