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百万雷火灯自发半熄,灯焰低垂如人俯首,灯花爆出的都是帝年号字样。
铜雀台碑新增铭文深可见骨,字缝间渗赤金髓——
那是帝王最后一滴心头血:
「艺达五百载冬至,帝刘亿化炉火;留斧衡世,留灯照夜;星河为证,永续帝约。」
武宇捧双斧立于碑前,品古斧背北斗星图与开天斧潮纹彻底交融。
双斧沉重得使大地沉降三尺,轻飘得可随呼吸起伏。
碑侧忽然生出赤金稻谷,谷穗中包裹着细微雷火——此乃大帝最后留下的。
有老农窃食一粒,瞳中映出前世为将之时,当晚梦授失传兵法是夜病逝,手中紧握穗芒化作的匕首。
朔风卷过铜雀台,将碑文上的赤金髓冻成永恒的血泪。
武宇跪在双斧凿出的深坑中,发觉泥土里嵌着细碎的星屑——
那是帝王血肉所化的星辰尘埃,正随着地脉搏动微微发光。
他试图举起交融后的双斧,斧柄却生出根须扎入大地,斧刃上浮现出万里山河的缩影,每条河流的走向都对应着他血脉的搏动。
北极星黯淡的第七夜,全境突降暖雪。
雪花触肤即化,带着当归药香。
太医署惊觉雪水能愈旧伤,病患饮下后伤口结出晶痂,痂脱落处肌肤新生如婴。
共儒院学士观测到,黯淡的北斗七星其实并未消失,而是化为无形能量灌注地脉——
每夜子时,各地古井自主涌出温泉,泉底倒映的竟是帝星归位前的面容。
百万雷火灯的低垂灯焰中,渐渐凝出人形光晕。
守夜更夫看见灯焰化作披甲士卒,沿街巷无声巡行;
孤寡老人见灯花爆出帝影,为其掖好被衾方消散;
甚至有醉汉目睹灯焰凝成帝王手势,为其指引归家歧路。
灯尉查验时发现,所有灯芯都自发生长出赤金纹路,宛如微缩的帝约碑文。
那个窃食帝穗的老农之死引发朝野震动。
共儒院验尸时,发现他枯瘦的胸腔内竟生出第二颗晶石心脏,掌中穗芒所化的匕首刻着失传的青霖军阵图。
更诡异的是,老人下葬三日,坟头忽生赤金稻浪,穗粒爆开时空中回响着战场号令。
武宇亲临察看时,稻浪自动分开,露出地下埋藏的西征军帅印——
正是帝年少时初掌军权所用之印。
碑侧帝穗疯狂生长,七日内蔓延成三百里稻海。
穗粒不仅包裹雷火,更内蕴帝魂记忆:
有饥民食穗后突然吟诵帝王少时诗稿;
盲眼琴师抚穗奏出潮歌帝未曾面世的曲调;
甚至幼童嚼穗粒时,脱口说出六百年前的官制律法。
共儒院紧急封锁稻海,却发现穗根已扎入地心,强行移除会引发地震。
武宇守穗第七夜,双斧突然自行飞起,在稻海上空交锋。
斧刃碰撞声化作帝音训诫:
穗养万民,亦试人心。
霎时所有食穗者心口浮现帝纹,贪食者痛如钻心,仁德者通体舒泰。
自此世人方知,帝穗非寻常粮秣,乃是量度人心的天秤。
北极星重亮那夜,帝穗同时成熟。
穗芒自主脱落,汇成金色洪流灌入千家万户粮仓。
贫者得饱腹,学者得启迪,武者得罡气——
然每人所得丰俭,皆与其心性修为相符。
武宇立于碑前,看万民因帝穗蜕变,终于明白帝王最后的心念:
非以武力镇山河,而以仁德养天下。
雪停时分,碑文赤金髓忽然流动,新增数行小字:
「朕化炉火,非弃苍生;穗即朕眼,斧即朕掌;德盛者得佑,心邪者自戕。」
帝约至此,方显真义——帝王未曾离去,只是化作万物衡尺,永续人间公道。
(据《炉火真影》残卷载:
投炉时有三粒火星溅入民间。
北疆产妇帐中落火星,产子额带斧纹,啼声如雷;
南海渔舟网内获火星,婴孩掌生潮纹,笑引鱼群;
西境学童书页夹火星,幼童目含星图,无师通经。
此三子后被共儒院密寻,是为后话。)
帝约永续
归心炉自此长明不熄,炉火每日变色对应帝王心绪:
青如忧思、赤如怒、金如喜、紫如悲。
武宇守炉三年,斧背星图渐与炉火同步显影世情:
某日星图突显洪汛,武宇挥斧劈山导洪;
某夜星图暗现叛乱,无影刀自出千里诛首。
百姓渐悟帝魂未逝:产妇临盆时常见帝影拂额,婴啼立止;
书生夜读时灯花常爆帝纹,文思泉涌;
甚至罪人伏法前皆见帝瞳凝视,幡然悔悟。
方知非虚言——
王虽逝,魂佑苍生;斧虽重,道承千秋。
(太史阁注:阅此卷需以帝穗灰烬调墨,写于归心炉壁方显全文。阁主谨以百年寿元换得三日炉壁留字之权,后世阅者当念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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