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长编·少帅纪·卷三·少帅初封】
品古四百二十一年·冬至 帝京雪霁,紫宸殿鼓十三通,
武宇帝亲封王君鉴为,赐审判尺符、少帅旌旗,镇北漠极夜。
史官据《紫宸封册》《少帅初誓》《审判尺符铭》合编成卷。
紫宸雪朝
冬至子时,帝京笼罩在庄严肃穆之中。
连日大雪初歇,紫宸殿汉白玉龙阶积雪厚达三尺,洁白无瑕,映照着殿宇檐角悬挂的雷火灯,天地间一片清冷澄澈。
雪光与灯光交织,将黑夜照得恍如白昼,连最细微的雪晶都清晰可辨,仿佛天地为这场盛典特意铺就银毯。
远处的宫墙垛口积着厚厚的雪帽,偶有寒鸦掠过,振翅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武宇帝现身丹陛之上。
玄青衮袍上的日月星辰与斧钺潮纹以暗金线绣成,在灯光下流转着威严光泽。
袍角垂落的十二旒白玉珠串纹丝不动,映照着他古井无波的面容。
背后品古斧与腰间月斧虽未出鞘,却自有浩瀚潮汐之力与清冷月华弥漫开来,形成无形力场,令漫天飞雪在临近帝身三丈时便悄然消融,化作细密水汽萦绕如龙。
帝目光如电,扫过台下万骑,每一道目光都似有实质重量,压得雪花在空中凝滞,连呼啸的北风都在丹陛前屏息。
殿外广场乃至街巷,黑压压跪满北漠调回的万骑精锐与帝京百姓。
万人屏息凝神,无数灯盏高举,灯光连成温暖海洋,与清冷雪光交织成奇异的光幕。
将士们的铁甲结着薄霜,呵出的白气在雷火灯光中氤氲升腾。
空气中有雪后的清冽气息,隐约可闻雷火灯芯噼啪作响,更远处传来极轻微的甲叶摩擦声——
那是跪立的骑兵在寒风中不自觉的颤抖,铁器相击发出细碎清音,如同冰河开裂的预兆。
倏然间,殿前九尊以北海玄冰为骨、雷兽皮为膜的巨鼓被力士同时擂响!
咚!咚!咚……!
鼓声厚重如开天巨斧劈开混沌,整整一十三通!
声浪凝成实质的金色波纹,将龙阶厚雪震得粉碎!
碎雪并非飘散,而是在鼓声激荡下化为赤红雨雾,氤氲升腾,笼罩殿前,仿佛天地为之泣血,又似祥瑞降临。
雪雾中带着淡淡的铁腥气,那是王家军特有的战气,混杂着雷火石燃烧产生的臭氧气息,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微的血色晶芒,簌簌落于跪拜将士的肩甲。
十三通鼓毕,余音仍在天地间回荡,震得檐角冰棱簌簌跌落。
武宇帝缓缓抬起右臂,玄青袖袍上的暗金潮纹随之流动,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却仿佛蕴含着无上权威。
霎时间,风声、雪声、乃至万人呼吸声都为之静止,连飘落的血色晶芒都悬停半空,天地间唯余帝音如雷滚过,每一个字都烙进在场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朕承天运,执斧钺以衡四海.…..”
声音不高,却似裹挟着四百一十年帝王之威,震得每个人脏腑共鸣。
丹陛下的积雪悄然化为琉璃般的冰镜,映出万千跪拜的身影,镜面下仿佛有潮汐暗涌。
潜龙入觐
在万千目光如炽的聚焦之下,一道身影自广场尽头的风雪混沌中缓缓行来。
天地仿佛为之凝滞。
紫宸圣殿前的巨型广场肃穆如冰封之境,两侧矗立的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灵,其上雕刻的盘龙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石而出。
寒风卷着碎雪呼啸掠过,却在那道身影三丈之外悄然平息,如同被无形之力剖开。
那是一个少年。
王君鉴身披银白轻甲,甲胄样式极简,未着任何繁复纹饰,却更衬得他身姿如苍松挺秀,似寒刃新淬。
每一片甲叶都在雪光与宫灯的映照下流转着泠泠清辉,仿佛用月华锻就、星子淬炼。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柄长逾三尺的兵刃——
审判尺。
通体暗沉如吞噬光线的玄铁,尺身却隐隐流动着某种活物般的潮汐纹路。
那纹路时而如深海潜流缓慢盘旋,时而如星河倒卷明灭不定,散发出古老而玄奥的气息。
无需催动,便有低微的雷鸣自尺身深处嗡鸣,与天地间的风雪之声共振,令人心魄为之战栗。
他额间那一抹暗金尺纹更是夺目。
在素白面容和漫天雪光的映衬下,那纹印仿佛不是烙印在肌肤,而是悬浮于眉心之前的一缕精魂,其内有细碎雷霆无声生灭,昭示着不凡的传承与力量。
少年开始迈步。
步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似踩在天地韵律的节点之上。
他足踏龙阶——
那由整块寒玉髓雕琢而成、历代唯有皇室与英雄方可登临的阶梯,坚实无比的阶面千年积雪竟在他落足之处悄然质变,化为晶莹剔透的晶体,而每一片晶体之中,都清晰无比地烙印下一枚小小的尺状痕迹。
仿佛非是踏雪而行,而是以足为笔,以阶为卷,将无可动摇的意志与力量,一笔一划地刻入这紫宸圣殿的千年根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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