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间的静谧,两人两骑离开了那座被海雾与愁绪笼罩的小镇。官道逐渐开阔,沿途的风景由湿润的沿海地貌向着更为内陆的丘陵过渡。
然而,无论是乔南一还是赵安元,都无心欣赏这渐变的景致。他们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
赵安元怀中的那份据点图,像一块灼热的烙铁,时刻提醒着他们此行肩负的重任。幽冥教势力盘根错节,银蛇尊者失利后,接下来的追杀只会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
他们昼行夜宿,尽量避开繁华的城镇,选择相对偏僻的路径和客栈落脚。乔南一的江湖经验丰富,易容、反跟踪、设置迷惑痕迹的手法娴熟老练,多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看似可疑的追踪者。赵安元虽伤势未愈,但内力深厚,调息数日后,已能勉强应对长途跋涉,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偶尔咳嗽时,眉宇间会掠过一丝隐痛,但他始终咬牙坚持。
数日后,他们进入了河间府地界。此处水陆交通便利,商旅繁多,各方势力混杂,既是隐藏行迹的好地方,也是危机四伏的是非之地。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两人决定在前方路旁一家看起来颇为热闹的“悦来客栈”歇脚,让马匹也休息一下,补充草料。
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走镖的镖师、江湖游侠儿聚集一堂,喝酒划拳,谈论着天南地北的见闻。喧嚣的气氛反而提供了一种另类的掩护。
两人选了角落一张不起眼的桌子坐下,点了些简单饭菜,默默进食,同时凝神细听周围的谈话。大多数是些生意经、江湖传闻或是无聊的吹嘘,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邻桌几个带着兵刃、风尘仆仆的汉子的谈话声,隐约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北边最近也不太平。”一个络腮胡汉子压低了声音,但对内力精深的赵、乔二人而言,依旧清晰可闻。
“咋了?又是马贼闹事?”另一人问道。
“比马贼凶残多了!”络腮胡汉子道,“好几支往雪霁城那边去的商队,连人带货,消失得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这事我也隐约听说了,”第三个瘦高个插嘴道,“传言邪门得很,说是雪霁城附近闹‘雪魈’了,专在风雪夜出来害人!”
“屁的雪魈!”络腮胡嗤笑一声,“我看八成是幽冥教那帮杀才搞的鬼!你们想啊,雪霁城那块硬骨头,幽冥教啃了多少年了都没啃动,现在怕是急了,用上这种断人商路、制造恐慌的下作手段!”
“嘘!小声点!幽冥教也是你能瞎嚷嚷的?”瘦高个紧张地四下张望。
几人顿时噤声,喝酒掩饰。
赵安元和乔南一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消息传得比他们想象的快,幽冥教果然已经开始对雪霁城周边施加压力,企图封锁和孤立那座北方雄城。前路的凶险,远超预期。
就在这时,客栈大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冷风裹着雨丝灌入堂内。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人身形娇小,蓑衣下似乎穿着裙装,竟是个女子。她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蓑衣边缘滴落,形成一小滩水渍。她扶着门框,气息急促,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苍白但十分清秀年轻的脸庞,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眼神仓惶,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掌柜的见状,连忙上前:“这位姑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少女却仿佛没听见,目光惊恐地扫过大堂内形形色色的人,身体微微发抖,猛地摇头,转身似乎又想冲回雨幕中。
“姑娘,外面雨大,你这是……”掌柜的有些错愕。
少女脚步虚浮,刚迈出两步,身体便是一软,向前倒去。
离门口较近的乔南一身形一动,已迅捷掠至,伸手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少女。“姑娘,你没事吧?”乔南一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
少女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像是受惊的小鹿,嘴唇嗫嚅着,发出极细微的声音:“……救…命……有、有人追我……”
乔南一眉头一蹙,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客栈外有几道不善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她不动声色地对赵安元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手已悄然按上了桌下的剑柄。
“掌柜的,开一间上房,再送些热水和吃食上来。”乔南一语气平静,半扶半抱着那少女,向楼梯走去,同时对少女低语,“别怕,我们先上楼。”
少女似乎从乔南一沉稳的态度中汲取了一丝安全感,微弱地点点头,依偎着她,脚步踉跄地跟着上楼。
赵安元留下结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堂。方才那几位谈论雪霁城的汉子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交换着警惕的眼神,手都不自觉地摸向了兵器。大堂里的喧闹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一种诡异的紧张气氛开始弥漫。
乔南一刚扶着那少女进入房间,客栈外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粗暴的呵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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