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或许,这是个机会?一个让两人能真正像“一家人”一样,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说话的机会?毕竟,掌心温度传递过,伤口也悉心照料过,总不能一直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下去。
“好。”姜芷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赵重山似乎也松了口气,率先转身朝屋外走去。姜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洒满月色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张旧石桌和几个石凳,是前主人留下的。平日里风吹日晒,落满了灰尘。赵重山走过去,用他没受伤的左手,随意拂去石凳上的浮尘,然后看了姜芷一眼,示意她坐。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姜芷心头微微一暖。她道了声谢,在其中一个石凳上坐下。石凳冰凉,但此刻被月光照着,倒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赵重山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两人之间隔着石桌,沐浴在同一片清辉之下。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小院静谧。
起初,是长久的沉默。只有月光流淌的声音,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姜芷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上,不知该说些什么。赵重山更是沉默如山,只是仰头望着那轮明月,侧脸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就在姜芷以为这次“赏月”就要在无声中结束时,赵重山忽然低低地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伤,”他抬起已经基本痊愈的右手,示意了一下,“多谢你。”
姜芷没想到他如此郑重地道谢,连忙摆手:“不用谢,这……这是我应该做的。”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歧义,脸颊微热,补充道,“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说出口,她自己先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定义两人的关系。
赵重山闻言,转过头来看她,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辨。他沉默着,似乎在品味这三个字的分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我以前受伤,都是自己处理。”
他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姜芷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她鼓起勇气,顺着他的话问:“你……经常受伤吗?”
“走镖的,难免。”赵重山言简意赅,“刀剑无眼,山路险峻,劫道的匪徒……习惯了。”
“习惯了”三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姜芷心头一酸。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对受伤这件事变得“习惯”?
“以后……小心些。”姜芷轻声说,话语里带着真诚的关切,“总受伤,对身体不好。”
赵重山看向她,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映着点点星辉,里面的担忧清晰可见。他心头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总受伤对身体不好”这样的话。镖局的兄弟只会问他“死不了吧?”,或是拍着他肩膀说“山哥够硬气”。
这种细致的、带着烟火气的关怀,对他而言,陌生而又……令人贪恋。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话题似乎又断了。但这一次,沉默不再那么令人难熬。姜芷也放松了些,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古代的夜空没有污染,繁星璀璨,银河清晰可见,美得令人心醉。
“这里的星星,真亮啊。”她忍不住感叹道,带着穿越者独有的视角,“比我以前……在家乡看到的亮多了。”
赵重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口问:“你家乡,不在这里?”
姜芷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原主的家乡就是这个镇子附近的村落。她定了定神,含糊道:“嗯……算是吧。一个很远的地方,星星没有这么多,这么亮。”她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天空,“你看,那边是北斗七星,像一把勺子。那边……应该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吧?”
她指着天空中几颗明亮的星星,试图用常识蒙混过关。幸好,古代农耕社会,人们对星象也有基本认知。
赵重山看了看她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嗯。老人们是这么说。”他似乎对星星没什么兴趣,目光重新落回姜芷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懂得倒不少。” 会做饭,会配药,还认得星星。这实在不像一个普通村姑该有的见识。
姜芷心里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笑了笑:“都是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的,瞎记的。”她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生怕露出更多马脚,连忙反问道:“你呢?你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的星星,是不是各有不同?”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赵重山熟悉的领域。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才缓缓道:“塞外的星星,低,好像伸手就能摘到。大漠里的,冷,看着让人心里发空。南边水乡的,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纱……”
他描述得依旧简洁,却异常精准,带着一种身临其境的画面感。姜芷听得入了神,仿佛跟着他的话语,看到了那些遥远而陌生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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