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但“回味斋”的生意却如同灶膛里越烧越旺的火,非但没有因寒冷而萧条,反而愈发红火起来。
前几日姜芷为镇上周员外家寿宴特制的那几样精巧寿桃和寓意吉祥的糕点,在宴席上大放异彩,获得了满堂彩。周家老夫人吃得合不拢口,连声称赞,席间不少有头有脸的宾客也纷纷打听这糕点出自何人之手。这一下,“回味斋”和姜芷的名声,算是真正打入了镇上那些讲究体面、注重口腹之欲的富贵人家圈子里。
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有要订做府上日常点心的,有要预定年节礼盒的,有要模仿周家寿宴规格也办一场的,甚至还有邻镇的大户派人专程来下订的。小小的“回味斋”门前,一时间车马络绎不绝,竟有了几分门庭若市的景象。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意味着财源广进,名声远扬。可喜悦之余,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姜芷看着阿旺记录订单的小本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些订单,用料讲究,工序繁琐,交货期又卡得紧,光靠她和阿旺、小草三个人,就算是不眠不休,也绝难按时完成。
灶房里,原本宽敞的空间此刻堆满了各式食材。新到的上等糯米、精白面粉、晶莹的白糖、成罐的饴糖、还有各种干果蜜饯,几乎堆到了屋顶。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却也透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老板娘,李府要的二百个莲蓉酥和一百个菊花饼,要求后日一早就要送到,说是要招待贵客。”阿旺捧着本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东家,王掌柜家小姐出阁,订的八十八盒喜饼,花样要新颖,包装要喜庆,五日后来取。”小草也苦着脸汇报。
姜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灶台前,看着那几口因为连日高强度使用而显得有些疲惫的铁锅,深吸了一口气。
“慌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订单多,是客人信得过我们。活儿总是人干出来的,一件一件做,总能做完。”
她先是快速地将所有订单按照交货日期和难易程度重新梳理了一遍,列出先后顺序。然后,她将阿旺和小草叫到身边,开始清晰地分派任务。
“阿旺,你心思细,手稳,负责所有需要塑形、刻花的精细点心,比如莲蓉酥、菊花饼。小草,你手脚麻利,和我一起负责大批量的蒸糕、烤饼,还有熬煮馅料。”姜芷语速很快,条理却异常清晰,“从今天起,我们三人分工协作,灶台和烤炉轮流不停火。另外,阿旺,你再去买两个大号的面盆和一批模具回来。小草,你去相熟的杂货铺,再订五十斤上等面粉和三十斤糖,就说急用,让他们尽快送来。”
“是,老板娘/东家!”阿旺和小草见姜芷如此镇定,心下也稍安,连忙依言去忙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正的忙碌开始后,姜芷才体会到什么叫“分身乏术”。
灶房里,两口大锅同时开火,一口熬着赤豆沙,另一口炒着芝麻馅,都需要人不离灶地不停搅拌,防止糊底。旁边的案板上,小山一样的面团等着揉搓、分剂、包馅。烤炉需要时刻盯着火候,大了小了都不行。蒸笼一摞摞地冒着热气,需要计算好时间,一笼出锅,另一笼立刻补上。
姜芷像个旋转的陀螺,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都顾不得擦一下。她这边刚指挥小草控制好蒸糕的火候,那边又要去看阿旺做的酥皮层次是否分明,同时手里还不停地给一批月饼压着模子。原本还算宽敞的灶房,此刻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充满了热气、面粉和甜香,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阿旺和小草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脸上都沾着面粉,却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就在三人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赵重山从镖局回来了。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店里人声嘈杂,闻到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腻热气。推开灶房的门,看到里面的景象,他硬朗的眉头立刻蹙紧了。
只见姜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是被热气熏的,也是累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额角和脸颊,平日里清亮的眼眸此刻也布满了血丝,写满了疲惫。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依旧利落精准。
赵重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闷又疼。他知道店里生意好,却没想到会忙成这样。这哪里是在做生意,简直是在拼命。
他没说话,沉着脸,转身就出了灶房。
姜芷只瞥见他一个背影,以为他见里面太乱太吵,不喜打扰,便也没多想,继续埋头苦干。
然而,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赵重山去而复返。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穿着镖师短打、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都是他镖局里信得过的弟兄,一个叫大牛,一个叫铁柱。
“嫂子!”两人进门,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声音洪亮,带着镖师特有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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