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信要如何送到他手上?他此刻又在临县的何处落脚?明日他就回来了,这信似乎失去了投递的意义。姜芷拿着信,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信,怕是只能留着自己看了。
正要将信收起来,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家院门外停下!
姜芷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个时辰,会是谁?难道是赵重山提前回来了?还是……镖局出了什么事?
她急忙吹灭油灯,摸到门边,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去。月光下,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利落地翻身下马,正是栓子!
“嫂子!嫂子睡了吗?”栓子压低声音,朝着门内喊道。
姜芷心中惊疑不定,连忙打开门:“栓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她不敢往下想。
栓子见到姜芷,松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嫂子别担心,没事!是赵头,他那边事情办得顺利,比预想的早半日完事。但临县码头那边有批要紧的货,需要他亲自盯着装船,明日晌午才能动身回来。他怕您惦记,刚好我回来取落下的路引,他就让我赶紧再跑一趟,给您捎个话,让您别等他吃午饭了,他估摸着得到傍晚才能到家。”
原来是这样。姜芷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处,随即又是一阵无语。这男人,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大半夜的让栓子骑马跑个来回?临县到此地,快马加鞭也得一两个时辰呢。
“就为这句话?”姜芷看着栓子疲惫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你了,栓子,快进来喝口水,歇歇脚。”
“不了不了,嫂子,我还得赶回去呢,赵头那边也等着。”栓子连连摆手,说着就要转身上马。
“等等!”姜芷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叫住他,转身跑回屋里,拿起那封刚刚写好的信,又用油纸包了几块今天新做的、耐存放的芝麻糖饼,一起塞给栓子,“这个,麻烦你带给他。信……不着急,等你见着他再给就行。这饼子你们路上垫垫肚子。”
栓子接过还带着墨香的信和温热的饼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了然又促狭的笑容,嘿嘿两声:“好嘞,嫂子放心,保证带到!我走了!”说完,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扬鞭,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院门重新关上,院子里再次恢复寂静。但姜芷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那封信,阴差阳错地,竟然真的送出去了。他……会看吗?看了,又会是什么反应?会觉得她多事?还是会……有一点点高兴?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她脸上有些发烫。这一夜,注定要比前几夜更加难以入眠了。
与此同时,临县码头附近的一家简陋客栈里。
赵重山刚监督完最后一批药材装船,与货主交割清楚,回到客房。窗外是漆黑的江面和零星的渔火,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灌进来。
他脱下沾了尘土的外衫,正准备洗漱后歇下,房门被敲响了。
“赵头,我回来了!”是栓子的声音。
赵重山打开门,栓子带着一身凉气闪身进来,脸上带着跑腿后的兴奋和一点藏不住的调侃。
“事情办好了?”赵重山沉声问,递给他一碗温水。
“办好了!话带到了,嫂子让你别担心。”栓子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把嘴,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封折得方正正的信和油纸包,献宝似的递过去,“喏,赵头,嫂子给你的!”
赵重山的目光落在栓子手中的信上,明显愣了一下。信?
他迟疑地接过。那信封是最普通不过的黄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捏在手里很薄。他常年握刀拿剑、布满厚茧的手指,触碰到那光滑的纸面时,动作竟有些微的凝滞。
“嫂子还给了几块饼,可香了!”栓子一边打开油纸包拿出饼子啃,一边挤眉弄眼,“赵头,你快看看信里写的啥?嫂子是不是想你了?”
赵重山一个眼神扫过去,没什么温度,却成功让栓子缩了缩脖子,叼着饼含混道:“我……我出去看看马……”说着,识趣地溜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赵重山一人。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土坯墙上。他拿着那封信,在桌边坐下,看了半晌,才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并未粘牢的封口。
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纸张粗糙,上面的字迹却清秀工整,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姜芷的笔迹。
他识字,早年走南闯北,基本的读写是必会的生存技能,只是极少动笔,也几乎无人会给他写信。
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文字。她写点心,写铺子,写阿旺和小草,写巷口的老槐树……都是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日常。她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汇报工作般的条理分明。
然而,当看到“野山枣很甜,火腿很香,谢谢你惦记”时,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再看到最后那句“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只盼你早日归来。路上务必小心。”时,他捏着信纸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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