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的繁华,远非青石镇可比。
马车驶入高大的城门,喧嚣声便如潮水般涌来。街道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两旁商铺林立,旗幡招展,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的辚辚声、酒肆茶楼里传出的丝竹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交响。行人摩肩接踵,衣着光鲜者比比皆是,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香料、食物和尘土的气息。
姜芷透过车帘缝隙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心中并无多少新奇,反而添了几分谨慎。这里的繁华背后,是更复杂的规则和更莫测的人心。
望江楼位于州府最繁华的南城区,毗邻穿城而过的沧澜江。楼高五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正值午时,楼前车水马龙,衣着华贵的宾客络绎不绝。
赵重山将马车交给门口迎客的伙计,递上帖子。那伙计见是周理事的客人,不敢怠慢,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躬身引着二人入内。
一楼大堂已是人声鼎沸,杯盘交错。伙计却并未停留,直接引着他们登上楼梯,一路到了顶层。顶层显然不对外开放,环境清幽雅致,铺着厚厚的地毯,廊间摆放着名贵盆景,只有寥寥数个雅间。
伙计在一扇名为“听涛阁”的雅间前停下,轻轻叩门后推开,躬身道:“周爷,您等的客人到了。”
雅间极为宽敞,布置奢华。临江是一排巨大的雕花木窗,窗外江水奔流,视野极佳。中间一张紫檀木大圆桌,可坐十余人,此刻却只设了三副碗筷。桌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长袍、面容白净、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正悠然品茶,他身后站着两个目光精悍、太阳穴微微隆起的随从。
见赵重山和姜芷进来,那男子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道:“这位便是赵镖头吧?久仰大名。这位定是赵夫人了,果然气质不凡。鄙人周文远,冒昧相邀,二位一路辛苦。”
他笑容可掬,言语客气,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睛里,却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的光芒,仿佛毒蛇在估量猎物的价值。
赵重山抱拳还礼,声音沉稳:“周理事客气。不知理事相邀,所为何事?”他开门见山,不打算过多寒暄。
姜芷亦微微福身见礼,目光低垂,姿态恭谨,却将周文远的神态和这雅间的布局尽收眼底。
周文远对赵重山的直接似乎并不意外,哈哈一笑,伸手示意二人入座:“不急不急。二位远道而来,周某略备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我们边吃边谈。”他目光转向姜芷,笑意更深,“尤其是听闻夫人厨艺冠绝一方,今日这望江楼的菜色,还请夫人不吝指点。”
这话说得漂亮,却将姜芷推到了一个被“品评”的位置上。姜芷心中明了,面上却只谦逊道:“周理事过奖了,民妇只是会做些家常小菜,岂敢妄评望江楼大师傅的手艺。”
“诶,夫人过谦了。”周文远摆手,示意侍立一旁的酒楼掌柜可以上菜了。
很快,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端上桌。清炖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文思豆腐、水晶肴肉……皆是淮扬菜系的经典名菜,色香味形俱佳,足见望江楼的实力。
周文远热情招呼,亲自为赵重山斟酒,言谈间似乎对镖行事务颇为熟悉,不时问及赵重山走镖的经历和对一些线路的看法,显得十分健谈和“礼贤下士”。
赵重山应对得体,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上,既不卑不亢,也滴水不漏。
姜芷则安静用餐,偶尔周文远将话题引到她身上,问她觉得某道菜如何时,她才会轻声回答几句,点评中肯,既不过分吹捧,也不刻意贬低,言辞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但姜芷和赵重山都心知肚明,真正的戏肉还未开始。
果然,周文远放下筷子,用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话锋一转,终于切入正题:“赵镖头,赵夫人,实不相瞒,周某此次邀请二位,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送给二位。”
来了。姜芷和赵重山心中同时一凛。
周文远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我与你们推心置腹”的表情:“总会近年来,深感通往北疆的几条官镖线路至关重要,却一直缺乏像赵镖头这样既有能力又值得信赖的镖局来负责。周某力排众议,向总会保举了贵镖局。若能接下这条线路,贵镖局可谓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啊!”
北疆官镖线路!这确实是一块极大的肥肉,但同时也意味着极高的风险和复杂的关系。赵重山神色不变,沉声道:“周理事抬爱,赵某感激不尽。只是我镖局根基尚浅,恐难当此重任。”
“诶,赵镖头过谦了。”周文远笑道,“你的能力,周某早有耳闻。至于其他方面……”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自有周某为你们打点。只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姜芷,又回到赵重山脸上:“这官镖事宜,牵扯甚广,总会内部也需打点。按照惯例,接镖的镖局,需向总会缴纳一笔‘保证金’,此外,每年利润也需分出三成,作为总会的‘管理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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