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喊没用。”赵重山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冷硬,“想报仇,就先把伤养好。哪怕以后只能用一条腿站着,也得给我站直了!”
丁顺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咬着牙,重重点头,眼中那点近乎熄灭的火苗,终于重新燃烧起来,虽然微弱,却不再是死灰。
姜芷抱着安平,站在门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却也涌起一股力量。赵重山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拉住濒临崩溃的兄弟。这个家,这个小小的、破碎的团体,不能散。
又过了七八日,赵重山已能独立行走,虽然不能久,不能快,但基本行动无碍。胸前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只剩下一条狰狞的粉红色肉疤。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坐吃山空,剩下的银子支撑不了几日。而且,时间越久,变数越大。
是时候,去取回那“祖产”了。
夜里,等安平和丁顺都睡下,赵重山将姜芷和陈三叫到近前。油灯如豆,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晃动摇曳。
“东西,藏在老鸦口。”赵重山的声音压得极低。
老鸦口!姜芷和陈三心头都是一凛。那是忻州北面一处极为险峻的山口,常年有悍匪出没,也是他们之前遭遇追杀的大致区域附近。没想到,赵重山竟然把东西藏在那里。
“不是山口里面,是在山口外往西三十里,一处断崖下的山洞里。当年撤退时,情况紧急,随手藏的。那里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应该还在。”赵重山简单描述了一下地形特征和标记,然后看向陈三,“你和我去。阿芷,你带着安平,和丁顺留在这里等我们。”
“不行!”姜芷几乎是立刻反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老鸦口那地方又凶险,你不能一个人去!要么,让我和你一起去,要么,让陈三哥自己去。”
赵重山皱眉:“你带着孩子,不方便。那地方……”
“就是因为带着孩子,我才必须去!”姜芷打断他,目光灼灼,“重山,我们是一家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也绝不分作两处!你若有个万一,我和安平留在这里,又能如何?陈三哥一个人去,万一找不到,或者遇到危险,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我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安平很乖,我可以背着他。丁顺哥的伤需要静养,正好留在这里看家,万一我们……他也能有个去处。”
她的话,条理清晰,将各种可能都考虑了,更是将他们“一家人绝不分离”的意志,表达得淋漓尽致。
赵重山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又看了看她怀里熟睡的安平,沉默了。他知道,姜芷外表温婉,内里却极有主见,一旦决定,很难更改。而且,她说的……不无道理。此去凶险,将她和孩子单独留下,他确实无法放心。至于丁顺,目前的状况,确实不适合长途跋涉。
陈三也开口道:“大人,嫂子说得对。多个人,多份照应。那地方我记得大概方位,但具体藏匿点只有您清楚,您不去不行。嫂子心思细,有她在,或许能帮上忙。至于安平,我力气大,可以轮流背着。”
赵重山又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那便……一起去。”他看向姜芷,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歉疚,也有一丝更深沉的、近乎疼痛的温柔,“只是,要辛苦你了,阿芷。”
“不辛苦。”姜芷摇头,将怀里的安平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她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源泉,“只要我们在一起。”
计划已定。第二天,他们用仅剩的一点银子,购置了必要的干粮、水囊,又给丁顺留下了几天的口粮和一小包应急的碎银。丁顺知道自己成了拖累,虽然眼中满是不甘和担忧,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握了握陈三和赵重山的手,哑声道:“大人,嫂子,陈三哥,你们……一定要小心。俺丁顺,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赵重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伤养好。等我们回来。”
没有更多的告别,趁着天色未明,四人(包括婴儿安平)悄然离开了三岔口那家破旧客栈,向着北方,老鸦口的方向行去。他们不敢走大路,只捡偏僻荒凉的小径前行。赵重山伤势未愈,姜芷背着安平,陈三则背负了大部分行囊。速度很慢,但好在冬日人迹罕至,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两日后,他们接近了老鸦口区域。远远望去,那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对峙而立的黑色山崖,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寒风从山口呼啸而出,带着尖锐的哨音。这里的气氛,与几十里外的三岔口截然不同,充满了蛮荒与危险的气息。
他们按照赵重山的记忆,绕开了山口主道,向西进入了一片更加崎岖难行的丘陵地带。这里怪石嶙峋,枯木虬结,积雪掩盖了大部分路径,行走极为艰难。赵重山不时停下,仔细辨认着地形,寻找着记忆中的标记——一棵被雷劈过却未死的老松,一处形状奇特的鹰嘴岩,一道干涸的、布满卵石的河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