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咬牙跟着,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背上的安平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险恶和母亲的疲惫,不再安睡,偶尔发出不安的哼唧声,姜芷便轻轻拍抚,低声哼唱些不成调的儿歌安抚他。陈三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手握住了腰间暗藏的匕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又走了大半日,日头已经偏西。就在姜芷几乎要力竭时,赵重山在一处看似毫无特点的、被厚厚积雪覆盖的乱石坡前停住了脚步。他凝神看了片刻,又蹲下身,拂开一片积雪,仔细看了看石头的纹理和走向。
“是这里了。”他直起身,指向石坡下方,那里被更多的乱石和枯藤遮掩,黑黢黢一片,似乎是个凹陷,“洞口应该就在下面,被雪和藤蔓盖住了。”
陈三立刻上前,用随身携带的一根削尖的木棍,小心地拨开积雪和枯藤。果然,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幽深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阴冷潮湿的、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
赵重山接过陈三递过来的、临时用破布和松脂制作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昏黄跳动的火光,勉强照亮了洞口附近。“我先进去。陈三,你在外面警戒。阿芷,你照顾好自己和安平,先别进来。”
姜芷点点头,抱着安平退到一块背风的大石后。陈三则手持木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赵重山弯下腰,举着火把,慢慢钻进了山洞。火光将他高大的背影拉得忽长忽短,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洞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内寂静无声,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姜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抱着安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安平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不哭不闹。
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片刻,洞口的光线晃动了一下,赵重山弯着腰,从里面退了出来。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常。他手里,多了一个用厚厚油布严密包裹、约莫一尺来长的扁平物件,外面还缠着几道浸过桐油的麻绳,绑得结结实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油布已经发黑发硬。
看到那东西,姜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一半。东西,果然还在。
赵重山将油布包小心地贴身藏好,对陈三点了点头,低声道:“走,先离开这里。”
他们不敢在此久留,立刻沿着来路,迅速撤离这片区域,直到远离老鸦口,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背风的山坳,才停下来歇息。
点燃一小堆篝火驱寒,姜芷拿出干粮和水,分给赵重山和陈三。赵重山靠坐在石壁上,小心地拆开油布包裹外层的麻绳。一层,两层,三层……足足解开了七八层油布,里面又露出一层防水的蜡纸。撕开蜡纸,最里面,是一个扁平的、毫无装饰的陈旧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赵重山的手指在盒盖上停顿了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才缓缓将其打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本薄薄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旧册子,纸质发黄;几封同样陈旧的信件,封口处有火漆印的残迹,但印文已模糊不清;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铁、造型古朴、刻着繁复纹路的黑色令牌,令牌一角,似乎有暗红色的、洗刷不去的污渍。
姜芷和陈三的目光,都落在那本旧册子和那几封信上。他们知道,赵重山所说的、足以让人身败名裂的“祖产”,恐怕就在这里面。
赵重山没有立刻去翻看册子或信件,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块黑色令牌上,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有痛楚,有追忆,更有一种冰冷的恨意。他伸手,拿起那块令牌,手指抚过上面的纹路和那暗红的污渍,沉默了许久,才将令牌重新放回盒中,拿起那本旧册子。
他翻开册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略显潦草的字迹,似乎是某种私人记录或账目。他只看了几眼,便合上册子,又拿起一封信,就着火光,仔细看了看信封和模糊的火漆印,随即也放了回去。
“是这些东西。”赵重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坳里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静,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这本册子,记录了当年一部分军械‘损耗’的真实去向,和经手人。这几封信……是当年某些人往来沟通的密信,虽然没署名,但笔迹和印鉴,认得出来的人,自然认得出来。至于这令牌……”他顿了顿,“是当年那支失踪的、本该押运军械的护卫队,队正的身份令牌。上面的血,是护卫队最后一个弟兄的。他临死前,把东西塞给了我。”
短短几句话,却透露出令人窒息的沉重和血腥。贪墨军械,构陷同僚,灭口护卫……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当年那桩大案背后,更深、更黑的阴影。
“大人,这东西……真能卖出去?能卖给谁?又怎么保证,买主不会反过来……”陈三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这东西是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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