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也来一碗!”
“小娘子,我也要!”
“先给我!我先来的!”
三文钱一碗,对于饥寒交迫的人而言,是极大的奢侈,但此刻,这碗热气腾腾、味道远超预期的稠粥,成了这冰冷绝望世界里,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和慰藉。很快,小小的陶罐前便排起了短短的队。
姜芷动作麻利地收钱,舀粥。她始终沉默着,只是偶尔在给粥时,会特意给那些看起来年纪特别大、或者瘦弱得厉害的人,多舀上半勺。安平在她胸前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哭不闹。
一罐粥,大约能盛十几碗。不过两刻钟,便见了底。最后一个买到粥的,是个脸上带着稚气、却已满是风霜痕迹的少年,他看着空空的罐底,脸上露出巨大的失望。
姜芷看了看手里收到的几十枚铜钱——这是他们到京城后的第一笔收入,虽然微薄,却重如千钧。她又看看那少年空空的碗,和周围更多没有买到、眼巴巴看着的失望面孔,心中一动。
“对不住,今日的粥卖完了。”她提高了一点声音,对众人说道,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却清晰,“明日……明日若是天晴,我还来。还是这里,还是这个时辰。”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和议论,但很快又平息下去。至少,有了个盼头。买到粥的人,心满意足地蹲在墙角,小口小口地喝着,品味着这份难得的温暖。没买到的人,艳羡地看几眼,又重新缩回角落,继续等待渺茫的希望。
姜芷将空了的陶罐和碗勺收好,对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抱着安平,转身离开。走出很远,她仍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复杂的目光。有感激,有羡慕,或许也有猜疑。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揣着那几十文钱,去了昨日陈三买米的那家小杂货铺。这次,她仔细询问了米价、面价、最便宜的豆子、粗盐、以及那些边缘发黄但尚且能吃的蔬菜的价钱。她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成本。一碗粥卖三文,除去柴火和罐子的损耗,大约能赚一文到一文半。如果每天能卖出二三十碗……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赚不到多少钱,仅仅能勉强糊口。而且,一旦被那些地头蛇或者巡街的差役注意到,恐怕还有麻烦。但眼下,这是唯一能快速换到现钱、且风险相对较小的法子了。至少,明天的米和菜,有了着落。
她用卖粥得来的钱,买了两斤糙米,一把蔫青菜,几个更小的萝卜,又补充了一点粗盐。想了想,又咬牙花五文钱,买了一小包最便宜的、用来做豆腐的卤水。或许,可以做点豆腐?哪怕是最粗糙的豆花,也能多一样可以卖钱的东西。
抱着新买的粮食,姜芷心里踏实了些。她路过昨日那个街口时,发现那些力夫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徘徊。雪渐渐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凛冽。
回到陋巷深处的小院,西屋的门窗依旧紧闭,仿佛无人。姜芷也习惯了这份诡异的寂静,径自回了东屋。她将安平放下,小家伙大概在外面吹了风,有些困了,很快在她怀里睡着了。
姜芷将新买的米和菜收好,开始处理那几个小萝卜,准备明日做粥的配料。她心里盘算着,除了粥,或许还能用那点豆子试试发豆芽?或者,用野菜?这附近的野地,或许能找到些能吃的野菜……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姜芷心头一跳,这个时间,赵重山和陈三应该还没回来。她警惕地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是……是我,巷口的王三媳妇。”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怯生生的、熟悉的女声。
姜芷松了口气,打开门。果然是昨日指路的那个妇人,她手里挎着个小篮子,上面盖着块蓝布,脸上带着讨好的、有些局促的笑容。
“赵家娘子,”王三媳妇探头看了看院里,压低声音,“我……我听说,你今儿个在街口卖粥了?”
消息传得真快。姜芷心中明了,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来:“是,嫂子进来说话。”
王三媳妇进了院子,飞快地扫了一眼依旧破败但明显收拾过的环境,目光在西屋紧闭的门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掩饰过去。她将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脸上堆着笑:“也没啥好东西,自家腌的一点咸菜疙瘩,还有两个杂面窝头,你们初来乍到的,别嫌弃。”
姜芷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恐怕不只是邻里间的客气,更是对自己“营生”的一种试探和观望。她接过篮子,掀开蓝布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一小碗黑乎乎的咸菜和两个黄褐色的窝头。她露出感激的笑容:“这怎么好意思,让嫂子破费了。快屋里坐,外面冷。”
“不坐了不坐了,”王三媳妇连连摆手,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某种难以言说的热切,“那啥……赵家娘子,你那粥,我当家的回来说了,香得很!跟寻常的粥不一样!他们那群人,平日里就着凉水啃窝头,哪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都说三文钱,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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