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好汉,”赵重山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店内所有的嘈杂,“有话,好好说。动手,就不好看了。”
他手腕微微一动。刀疤脸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握着短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赵重山已将短棍轻松夺过,随手一掷。“笃”的一声轻响,那根结实的枣木短棍,竟如插豆腐般,直直钉入了门口一侧的土墙里,深入寸许,棍尾兀自微微颤动。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场面。刀疤脸脸色发白,额角见汗。他混迹市井,见过不少狠角色,但像眼前这位,眼神、气势、身手都透着股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才有的冰冷煞气的,绝不多见。这哪里像个开食铺的小老板?
“你……你就是掌柜的?”刀疤脸强作镇定,声音却已失了底气。
“我是。”赵重山松开手,退后半步,双手垂在身侧,姿态放松,却无一丝破绽,“诸位有何指教?”
刀疤脸咽了口唾沫,眼珠子乱转。收了钱来闹事,本以为是对付一家普通的外来户,吓唬吓唬,砸点东西,逼他们关门了事,哪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块铁板。但钱已收了,事情不能不办,至少场面话要说。
“指教?哼!”刀疤脸挺了挺胸膛,找回几分气势,“你们这店,卖的东西不干净!我兄弟前日吃了你们的点心,上吐下泻,现在还躺着呢!这事,你们得给个说法!赔钱!道歉!不然,我们天天来,看你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哦?哪一位是令弟?何时在敝店买了何种点心?可有凭证?”赵重山平静地问,目光如刀,刮过刀疤脸身后那群地痞。
那群人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是被临时纠集来的,哪里知道这些细节。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被同伴推了出来,硬着头皮道:“就……就前天!买的那个什么梅花糕!吃完就不好了!凭证……凭证早扔了!”
姜芷此时也从后厨走了出来,站在赵重山身侧。她脸色微白,但神情镇定,闻言道:“前日敝店售出的‘奶香梅花糕’共有七笔,皆有记录。不知这位好汉的兄弟,是何时、以何价购买?敝店的点心,皆用新鲜食材,当日制作,绝无隔夜售卖。若真是吃食出了问题,民妇愿承担一切责任,并报官查验。但空口无凭,污人清白,恐非好汉所为。”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毫无惧色。刀疤脸见这夫妻二人,一个武力慑人,一个言语滴水不漏,心知今日这“理”是占不住了。但他本就是来闹事的,何须讲理?
“少他娘的废话!”刀疤脸恼羞成怒,吼道,“老子说你们东西不干净,就是不干净!今天不拿出五十两银子赔给我兄弟看病,再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子就砸了你这黑店!”
“五十两?磕头?”赵重山眼睛微眯,身上那股原本收敛的煞气,骤然浓烈了几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下来。“看来,诸位今日,不是来讲理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仅仅一步,刀疤脸和他身后的地痞们,竟齐齐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要钱,没有。要砸店……”赵重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妨试试。”
剑拔弩张之际,铺子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哟,今儿个这是唱哪出啊?武松打店,还是梁山好汉聚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裱画铺的董师傅,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体面、像是读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皱眉看着店内乱象。
董师傅走到门口,看了眼钉在墙上的短棍,又扫过店内那群神色慌张的地痞,最后目光落在刀疤脸上,嗤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城西‘快刀刘’手下的疤脸张。怎么,刘爷的赌档生意不够红火,要派你们来这文墨后巷,收‘点心保护费’了?”
刀疤脸见到董师傅,脸色又是一变。董师傅在此地经营多年,虽然只是个裱画的,但一手修复古画的本事,连一些达官贵人都要求着,在文人圈里有些名望,人面颇广。他可以不把一家外来食铺放在眼里,却不敢轻易得罪董师傅这类“清流”人物。
“董……董老爷子,”刀疤脸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您老说笑了,我们……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
“公道?”董师傅冷哼一声,指着那尖嘴猴腮的瘦子,“你说你前日吃了这儿的点心闹肚子?巧了,前日未时三刻,老夫就在隔壁,亲眼见你从‘翰墨轩’孙掌柜手里接过一串铜钱,然后蹲在对面墙角啃了两个硬烧饼。你何时来这‘同心铺’买过点心?莫非你吃的烧饼,是姜娘子做的?”
“我……我……”瘦子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董师傅身后一位穿青衫的中年文士皱眉开口,声音清朗:“光天化日,聚众闹事,污蔑良善,成何体统!此乃天子脚下,王法何在?尔等速速散去,否则,休怪鄙人明日上值,将今日所见,禀明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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