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之用，贵在神速，贵在破胆！”常常春目光如炬，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金戈铁马之音。“待前锋步卒在郭侍郎所选之地撕开缺口，浮桥初成之时，末将愿亲率五千精骑，不待浮桥完全稳固，人马分批，即刻抢渡！”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指甲与沙盘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渡河之后，不整队，不歇息！”
帐内烛火摇曳，将常春刚毅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俯身向前，手指如刀，在沙盘上梁军后方要地间纵横驰骋：“以锋矢之阵，直扑梁军粮道、驿站、传令要冲！焚其粮秣，断其消息，驱溃卒如赶羊群，制造无边恐慌！”他的声音渐渐提高，眼中似有火焰跳动，“要让牛友贞在汴州城头，就能望见我后唐铁骑掀起的蔽日烟尘！要让梁军各寨守卒闻风丧胆，未战先怯！使其纵有援兵亦不敢出，纵有坚城亦人心涣散！”
他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望向王璟若和郭崇韬，眼中闪烁着嗜战的锋芒：“郭侍郎谋断如利剑穿云，直指要害！末将只需五千铁骑，必能搅他个天翻地覆！为我大军扫清障碍，凿穿一条血路！”常春这番补充，犹如为郭崇韬精心绘制的战略蓝图注入了最锋利的战术灵魂。步骑协同，奇正相生——郭谋主断，常春主突，一个负责撕开裂口，一个负责将这裂口变成致命的贯穿伤。
“妙！妙极！‘集中精锐，突破一点’！‘铁骑穿插，直捣腹心’！”王璟若猛地拍案而起，他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那是将看到破敌良机时的兴奋与决断。他双手撑在沙盘边缘，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在郭崇韬所指的突破口和常春模拟的骑兵穿插路线上来回扫视，仿佛已看到千军万马踏破黄河天堑的壮阔场景。
帐外寒风呼啸，吹打在帐篷上发出簌簌声响。王璟若深吸一口气，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诸将听令！”王璟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起，全军进入临战状态！郭崇韬！”
“末将在！”郭崇韬肃然躬身。
“由你全权统筹渡河事宜！”王璟若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秘密调集魏博、邢洺、相卫诸州所有舟船、木材、工匠，集中于预定渡口上游隐蔽处！打造足够浮桥、走舸！炮车、弩机、火油，尽数前移！务必在二十日内准备就绪！”他顿了顿，眼中精光闪烁，“期间，多派疑兵，佯动于德胜、杨刘渡方向，迷惑段凝、王彦章！绝不可让梁军察觉我主攻方向！”
“末将遵命！必保万无一失！”郭崇韬沉声应诺，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责任的光芒。
“常春！”王璟若目光转向自己的义兄，语气中多了几分亲近。
“末将在！”常春抱拳，甲叶铿锵。
“精选五千精骑！”王璟若一字一顿道，“要最剽悍的广胜军健儿！马匹、甲胄、兵刃、箭矢，皆用上品！三日内将名单呈上！”他走到常春面前，亲手为其整了整肩甲，“渡河之后，我许你临机专断之权！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王璟若突然提高声调，“快！如飓风过境！似烈火燎原！直插汴州！沿途凡遇阻拦，不必纠缠，绕行或击溃即可！我要让牛友贞夜不能寐！”
“末将领命！五千铁骑，定不负大人所托！必让梁人肝胆俱裂！”常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无比的自信。
“王建及！”王璟若看向另一位沉稳的宿将。
“末将在！”王建及大步出列。
“你派银枪效节枪精锐步卒，为渡河先锋！助常春强渡！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抢占滩头，扩大阵地，掩护工兵架桥！此战首功，系于你身！”
“大人放心！末将这把骨头，定在南岸为大军扎下根来！”王建及目光沉毅，毫无惧色。
“李珂、谢明君！”
“末将在！”两人齐声应道。
“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负责侧翼掩护及后续跟进！浮桥贯通，主力渡河后，紧随常春之后，扫荡残敌，巩固通道，确保大军后路无虞！”
“末将遵命！”两人眼中也燃起战意。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将郭崇韬的战略和常春的战术化作了具体的军事部署。帐内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充满了大战将至的肃杀与激昂。
部署完毕，王璟若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凝视着那条象征天堑的蓝色绸带。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郭侍郎，常将军，沙盘推演，终究是纸上谈兵。”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梁军纵有千般破绽，那王彦章的铁枪却是不虚；段凝再无能，其麾下也必有敢战之兵。强渡黄河，滩头争夺，必是尸山血海。我军，尤其是先锋步卒与常将军的抢渡骑兵，将承受何等压力？可有预案？”
郭崇韬与常春对视一眼。郭崇韬轻咳一声，再次指向沙盘：“大人所虑极是。”他拿起代表梁军援兵的小黄旗模型，手指微微颤抖，“推演之中，梁军反应不外乎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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