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我。”张文远摆手,“本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李将军,布阵需要多少人手?”
“至少五百。”李崇山略一思索,“需要挖沟、立桩、埋设阵基。而且必须在三个时辰内完成。”
“本官这就回堡,签发调令。”张文远调转马头,又顿了顿,回头看向陈泥,“陈泥,你……很好。此间事了,本官会为你请功,撤销所有处分。”
陈泥抱拳:“卑职只想守住北境。”
张文远点点头,带着卫兵和书记官,策马向鹰扬堡奔去。
李崇山目送他离开,才看向陈泥三人:“你们三个,还能撑住吗?”
陈泥挺直脊背:“能。”
石蛋也点头:“我需要时间恢复地气,但布阵时,我可以引导地脉节点。”
小铃铛从药箱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皮纸,那是她随身携带的百草峰禁典抄录本:“封秽阵的阵图在这里,但需要根据实际地形调整。将军,请派熟悉地形的斥候随我勘察布阵地点。”
李崇山立刻下令:“赵百夫长!”
“在!”之前接应陈泥他们的络腮胡百夫长出列。
“你带一队斥候,随小铃铛姑娘勘察地形。其余人,随我回堡调集人手、工具。陈泥,石蛋,你们先回堡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到北门外集结。”
“是!”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
陈泥和石蛋上了马,跟着李崇山返回鹰扬堡。小铃铛则随赵百夫长和斥候队,前往北面寻找合适的布阵地点。
回堡的路上,陈泥看着李崇山宽阔的背影,忽然开口:“将军,张御史他……”
“他是个聪明人。”李崇山头也不回,“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站队,什么时候该自保。黑煞门和污秽的事太大了,大到超出了党争的范畴。他若继续装瞎,一旦事败,就是满门抄斩。现在站出来,至少还能落个‘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的名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这也意味着,朝中某些人,要狗急跳墙了。”
陈泥沉默。
北境的局势,像一张绷紧的弓弦。污秽是箭,黑煞门是拉弓的手,而朝中那些魑魅魍魉,是在背后递箭的人。
现在,箭已离弦。
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把它拦下来。
一个时辰后,鹰扬堡北门外。
五百名边军将士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带来了铁锹、镐头、木桩、绳索,还有十几辆大车,车上装满了从堡内军械库、粮仓紧急调运的物资。
小铃铛和斥候队也回来了。她摊开一张临时绘制的地图,指着一处山隘:“这里,两山夹一谷,是北面通往鹰扬堡的必经之路。谷宽约三十丈,长一里。如果在这里布阵,可以最大程度利用地形,节省材料和人力。”
她在地图上画出阵法的轮廓:“封秽阵需要九个主阵眼,三十六个辅阵眼。主阵眼埋设纯净的地脉石——这个石蛋可以解决。辅阵眼需要埋设特制的药囊,里面要放入雄黄、朱砂、龙涎香等驱邪药材,还需要加入……活人的血。”
她抬起头,看向李崇山:“新鲜的、未被污秽侵蚀的血,是激活阵法的关键。每个药囊,需要至少一碗血。”
五百将士,一片寂静。
一碗血不算多,但三十六个药囊,就是三十六碗。而且必须是新鲜抽取的,意味着需要三十六个健康的人当场放血。
“我来。”陈泥第一个站出来。
“我也来。”石蛋跟上。
疤脸从人群中走出,咧嘴一笑:“算我一个。老子在鬼哭原流了不少血,不差这一碗。”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士兵站了出来。
“我来!”
“还有我!”
“我血多,放两碗都行!”
很快,三十六个名额就满了,还有更多人想加入。
李崇山看着这些面孔,这些年轻的、粗糙的、带着北境风霜的面孔,眼眶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都是我北境的好儿郎!现在,听小铃铛姑娘指令,开始布阵!”
五百人立刻行动起来。
挖沟的挖沟,立桩的立桩,搬运物资的搬运物资。石蛋走到谷地中央,双手按地,闭目感应。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指向九个位置:“这里,这里,还有那里……地下三丈处,有纯净的地脉石节点。挖出来,不要伤到石心。”
士兵们开始挖掘。铁锹和镐头与岩石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铃铛则带着一队女兵——那是堡内军医营的医助和负责后勤的妇女——开始调配药囊。雄黄、朱砂、龙涎香、艾草、桃木粉……数十种药材被仔细称量、混合,装入特制的皮囊中。
陈泥和那三十五个自愿放血的士兵站成一排。军医拿着小刀和碗,挨个上前取血。刀刃划过手腕,鲜血涌出,流入碗中。没有人皱眉,没有人退缩。
血是温热的,在碗中晃动,映着逐渐昏暗的天光。
一个时辰后,九个主阵眼挖掘完成。九块脸盆大小的、乳白色的地脉石被小心取出,石心处有淡淡的土黄色光芒流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