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石子镇的天空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周朝龙刚放下安志平的电话没多久,心情正如同这片天空,看似平静,实则云层之下暗流涌动。
安志平的话虽然简短,但透露出的信息量却极为庞大。
县委要动石子镇的班子,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脑海里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这次调整,对他而言,是危机还是机遇?
张磊倒台留下的权力真空,会确认由他来填补吗?
就在他沉思之际,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朝龙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而略带几分急切的声音。
“周镇长,我是陈建国啊。”
“陈书记,您好。”周朝龙的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陈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就我们几个人,聊聊天。”
周朝龙眼眸微动,心中瞬间了然。
陈建国这个电话,早在他意料之中。
安志平能得到消息,陈建国这个在县里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的老油条,自然也有他的渠道。
看来,这位党委书记是真的坐不住了。
“好啊,陈书记您安排。”周朝龙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让司机过去接你。”陈建国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周朝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陈建国越是急,就说明他心里越是没底。这场即将到来的饭局,注定不会是一顿轻松的晚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饭局的地点设在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土菜馆,位置偏僻,门面也很低调,但胜在清净,老板也是陈建国的老熟人,嘴巴很严。
周朝龙到的时候,陈建国和镇长李为民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包厢不大,一张圆桌,三把椅子,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周镇长来了,快坐,快坐。”陈建国一见周朝龙进来,立刻满脸堆笑地站起身,热情地招呼着,仿佛中午在办公室里的那点不快根本不存在。
李为民也冲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失的凝重。
这个饭局,只有他们三个人。
石子镇党政一把手,再加上一个手握实权、刚刚立下大功的副镇长。
这样的组合,本身就充满了浓厚的政治意味。
菜上得很快,都是些家常小炒,酒是本地产的白酒,度数不高。
陈建国亲自给周朝龙和李为民满上酒,举起杯子,笑着说道:“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放松放松。”
“来,为民镇长,周镇长,我们走一个。”
三只酒杯轻轻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似乎缓和了一些,但那根紧绷的弦,谁都没有真正放下。
陈建国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看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唉,最近镇上出了张磊这档子事,影响很不好啊。”
他这话一出,李为民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周朝龙则是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静待下文。
“我今天下午听到点风声,”陈建国目光在李为民和周朝龙脸上来回扫视,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县里的领导们,对我们石子镇最近的工作很不满意。”
“因为张磊的事,可能……要对我们镇的班子,进行一些调整。”
他说得很隐晦,“一些调整”四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朝龙依旧沉默,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听客。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而一旁的李为民,眉头却在瞬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疑,虽然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没能逃过周朝龙和陈建国的眼睛。
李为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在体制内混,信息就是权力,就是先机。
如果你总是比别人慢一步知道消息,那就意味着你将步步落后于人,最终被边缘化,甚至被淘汰出局。
他这个镇长,对于关乎全镇领导班子命运的重大调整,竟然要从党委书记的口中,以一种“听说”的方式得知,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说明,在县委某些领导眼中,他李为民的分量,已经不够了。
一股深深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陈建国将李为民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征求意见的诚恳表情:“县委领导的意思,也是想听听我们基层同志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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