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然礼貌但疏离地点点头:“谢谢许干事。”
苏染染则直接皱起了眉,往姐姐身后躲了躲,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这样看人……”
许大茂没听清,还想说什么,王师傅开口了:“许干事,我们还要安排工作,您要没事的话……”
“行行行,你们忙。”许大茂识趣地后退,但眼睛还黏在姐妹俩身上,“对了,晚上礼堂放电影,《钢铁战士》,实习生同志们都可以去看啊!我给你们留好位置!”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师傅摇摇头,对学生们说:“甭理他,干好你们的活儿。都散了吧,各就各位。”
学生们四散开去。林修远跟着李师傅——一个六十来岁的老钳工,开始巡检设备。
轧钢车间是个立体而复杂的世界。巨大的轧钢机是主角,但围绕它工作的还有加热炉、输送辊道、剪切机、冷却床,以及数不清的电机、减速器、轴承座和连接件。每台设备都在高温、重载、高速的恶劣条件下工作,任何一个小故障都可能导致整条生产线停摆。
李师傅话不多,但眼毒手快。他拿着听音棒,贴着设备的外壳听声音;用手背感受轴承座的温度;用眼睛观察齿轮啮合处的润滑情况。每一步都有讲究,都是几十年经验积累下来的直觉。
“这儿。”李师傅忽然停下,指着轧钢机主减速器的一个部位,“声音不对。”
林修远凑近听。在机器巨大的轰鸣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规律的杂音,像是金属与金属之间有了不该有的摩擦。
“轴承可能有点问题。”李师傅判断,“不过还能坚持一阵。记下来,下周检修时重点查这里。”
林修远在巡检记录本上认真记下。他注意到李师傅的判断方式——不是靠仪器测量,而是靠耳朵听、眼睛看、手摸。这种经验性的技术,在这个缺乏精密检测设备的年代,就是保障生产安全的核心能力。
上午十点,车间里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易中海。
作为八级钳工,易中海在车间里有自己的工位,负责精密件的加工和修复。他今天推着个小车,车上放着几件需要修理的零件。
看到林修远,易中海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但林修远能感觉到,易中海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那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审视、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是啊,当初在四合院里,易中海还想收他为徒,教他钳工技术。可现在,林修远已经是中专生,学的机械专业,将来可能是工程师。而易中海,不管手艺多好,终究只是个工人。
这个认知上的落差,想必让这位四合院的一大爷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修远收回目光,继续跟着李师傅巡检。
中午吃饭时,学生们聚在车间外的空地上,拿出自带的饭盒。轧钢厂的食堂离得远,工人们大多自己带饭,在车间外的长条桌旁解决。
苏家姐妹找了个角落坐下。苏嫣然从布袋里拿出两个铝制饭盒,打开,里面是米饭和炒青菜,还有几片腌萝卜。很简单,但摆得整齐。
林修远坐在她们对面,饭盒里是母亲准备的窝头和咸菜。
“怎么样,上午还习惯吗?”苏嫣然问。
“还行。”林修远咬了口窝头,“就是噪声太大,耳朵嗡嗡的。”
“我那边也是。”苏嫣然说,“不过质检室还好些,有隔音墙。染染在记录台,离轧机最近,她说现在脑子里还在响。”
正说着,苏染染端着饭盒跑过来,一屁股坐下:“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咱们班那个张伟!”苏染染压低声音,“他也分到三车间了,在原料组。我刚才看见他跟许大茂说话呢,两人嘀嘀咕咕的,看见我就赶紧分开了。”
林修远抬起头。
“许大茂?”苏嫣然皱眉,“就是早上那个宣传科的人?”
“对,就他。”苏染染撇撇嘴,“那人看人的眼神真不舒服,黏糊糊的。张伟跟他混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正说着,张伟和几个男生端着饭盒走过来,故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张伟往这边瞥了一眼,眼神在林修远和苏家姐妹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看什么呢?”苏染染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别理他。”苏嫣然轻声说,“吃饭。”
下午的工作继续。林修远跟着李师傅检查完了轧钢线,开始学习日常维护的基本操作——给轴承加润滑油,检查螺栓紧固情况,清理设备表面的积灰和铁屑。
这些活儿看似简单,但都有讲究。比如加润滑油,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适量、均匀,既要保证润滑,又不能漏得到处都是。李师傅示范了一遍,让林修远试着做。
林修远拿起油枪,先仔细查看了注油口的状况,确认没有堵塞,然后缓慢、均匀地压下油枪手柄。他的动作很稳,油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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