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都已是盛夏,暑气蒸腾,连宫墙上的琉璃瓦都在烈日下漾起扭曲的光晕。这灼人的热浪,恰似当下朝堂的局势,已到了沸反盈天的临界之处。
在大昭国,立春祭祀是关乎国运的头等大事。天子需亲率百官,于都城东郊设坛,祭拜神农氏(司农之神)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其仪轨极为隆重,需塑造一头饰以四彩(青,红,黄,黑)的“春牛”,由主祭之人执彩杖“打春牛”,象征催耕勉农,开启春事。此礼不仅是对农神的敬畏,更是天子承天受命、统治合法性的重要象征。
然而今年,情况极为特殊。皇帝陛下龙体抱恙,已久不视事。而本应代行祭祀的太子遭禁足 ,致使祭祀主祭人选悬空,朝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争执”有的认为应该让太子出来祭祀,有的认为太子有失德行,不配主持祭祀,神明会怪罪与我们的。
各方在御前争论不休,引经据典,实则皆为自身派系利益呐喊。拥戴不同皇子的官员更是暗中较劲,希望能为自己支持的皇子争取到“戴罪立功”、特赦主祭的机会。
这场典礼,已从一场庄严的仪式,演变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谁能代表天子站在祭坛前,谁便在无形中向天下宣告了其距离权力核心的最近位置。
皇上被这群臣子的争论吵得额角青筋跳动,终是疲惫地抬手一挥,御座上的龙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今年祭祀,”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满殿喧哗,“就由瑞王代为主持吧。”
他略顿一顿,仿佛随口添了句解释,却又像刻意说给某些人听:“瑞王在太州赈灾安民、劝课农桑,所做之事,务实而惠民。想来这般诚意,神明也会欢喜。”
殿中霎时静得可怕。几位重臣下意识交换眼神,老太师持笏的手紧了紧,终究没再开口。谁都知道,在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礼法森严的时代,代天子祭天,往往承载着超越礼仪本身的深意。参照历史,皇帝选择何人代行冬至祭天礼,就曾微妙折射出储君人选的天平倾向。如今,瑞王获此重任,无疑是在太子禁足、凌王远遁、宣王思过的权力真空中,投下了一枚分量极重的砝码。
司马兰箐几乎夜不能寐。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往日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宗妇、阁部夫人,如今隔三差五便递来帖子,邀她赏花、品茶、听曲。她的厅堂从未如此热闹过,绫罗绸缎与金银玉佩的光泽交相辉映,恭维的话语如蜜糖般流淌。她穿梭其间,容光焕发,应对着每一张或真诚或试探的笑脸,深知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背后,是王爷地位水涨船高的象征。
而瑞王自祭祀大典归来,他仿佛踏进了一张无形的罗网。短短时日,竟遭遇了5,6次刺杀!毒酒、冷箭、驿道伏击、甚至在他常去的军营设下精巧的机关……有一次,刺客的剑锋已划破他的袍袖,再偏半寸便能断其经脉;另一次,他乘坐的马车坠入山涧,若非亲兵拼死相护,早已车毁人亡。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站在风口浪尖。脚下要么是直上青云的狂风,要么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总感觉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几次险境都似有神秘人暗中相助,或提前示警,或于关键时刻出手化解。这势力似乎根植于朝堂,却又绝非他亲手经营。他们如同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瑞王独坐书房,指尖轻叩案几,窗外月色凄冷。他低声自语:“这股助我之力,究竟源于何处?目的何在?” 这种不知症结所在,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比明刀明枪的刺杀,更让他感到深不可测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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