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晨露还凝在玉兰花瓣上时,高峰正帮小德子揉着刚扭伤的脚踝——这小子今早贪睡,赶去御膳房取点心时摔了一跤,脚踝肿得像个馒头。刘姑姑端着刚熬好的红花油过来,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刚钟粹宫的人来传话,容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想请你过去给按揉按揉。”
高峰的手顿了顿。自上次送赏赐化解风波后,容妃虽偶尔让人送些点心过来,却从没提过按揉的事,今日突然相请,怕不是只为了“调理身子”这么简单。他帮小德子敷好红花油,叮嘱道:“别再乱跑,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从景仁宫到钟粹宫的路,比往日常走的御花园小径多了几分雅致。沿路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风一吹,还带着淡淡的甜香。钟粹宫的宫门虚掩着,门口守着的宫女见他来,笑着迎上来:“小禄子公公可算来了,娘娘等您好久了。”
进了庭院,才发现钟粹宫比景仁宫更显精致——廊下挂着串风铃,风一吹就发出“叮咚”的声响,窗台下摆着几盆茉莉,绿叶间缀着白色的花苞,连空气里都飘着茉莉熏香的味道,比景仁宫的安神香更显清新。
正殿里,容妃正斜倚在铺着青缎软垫的软榻上,手里翻着本线装诗集。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宫装,衣料是上好的杭绸,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莲暗纹,用银线勾勒,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头上没戴繁复的首饰,只在鬓边插了支珍珠簪,耳垂上坠着小巧的银铃,一动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听见脚步声,容妃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她的妆容比贤妃更显精致,眉形是细细的柳叶眉,用螺子黛描得恰到好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娇俏;唇上涂着淡粉的唇脂,衬得肤色是暖融融的象牙白,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柔和。
“小禄子来了,快坐。”容妃指了指软榻旁的矮凳,宫女赶紧递上杯茉莉花茶,茶盏是淡青的汝窑,杯沿还凝着水珠,“听说你近日在养心殿颇得陛下赏识,连李太医都对你服软了,真是年轻有为。”
高峰躬身谢座,接过茶盏却没喝,语气恭敬:“娘娘谬赞,奴才只是懂点粗浅的按揉手法,能为陛下缓解不适,全是侥幸。不知娘娘今日唤奴才来,是哪里不舒服?”
容妃合上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近日总觉得腹胀,吃不下东西,夜里也睡不安稳,想着你手艺好,或许能帮本宫缓解些。”她说着,慢慢将脚从软榻上垂下来,脚边放着双绣着茉莉的软缎鞋。
高峰这才看清她的脚——褪去鞋子后,露出一双裹着白色棉袜的脚,比贤妃的脚略圆润些,足弓不算高,却显得格外匀称。他蹲下身,轻轻褪去棉袜,暖白的肤色在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脚趾圆润,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淡粉的凤仙花汁,比贤妃的更显明艳些。足底没有厚茧,只有脚趾根部有一层极薄的茧,想来是偶尔在庭院里散步时磨出来的,比华贵妃宫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宫娥,多了几分生活的细腻。
“娘娘腹胀,多半是脾胃不和,”高峰指尖轻轻按在她的足三里穴上,这处是胃经的要穴,按揉能调理脾胃,缓解腹胀,“奴才先帮您按揉足三里,再按揉足底的公孙穴,配合着来,效果会更好。”
容妃“嗯”了一声,靠在软榻上,目光却没离开他的动作:“你这手艺,真是难得。贤妃妹妹能有你在身边,也是她的福气——只是景仁宫毕竟冷清,炭火少,赏赐也不如其他宫多,你跟着她,怕是委屈了你的本事。”
高峰的动作没停,语气却多了几分谨慎:“娘娘说笑了,贤妃娘娘待奴才很好,景仁宫虽不热闹,却也安稳,奴才能有个安身之所,已经很满足了。”
“安稳是安稳,可也没什么前程啊。”容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点拨,“你在养心殿得了陛下赏识,若是能跟着本宫,本宫定能在陛下跟前多为你美言几句,让你升个职位,总比在景仁宫当个普通太监强。”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明着是为他谋前程,暗着却是想拉拢他,让他脱离贤妃的派系,投靠自己。高峰心里清楚,容妃虽不像华贵妃那般张扬,却也是个有心思的,她失宠多年,如今想借着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几分薄面,重新争宠。
他没接话,反而加重了按揉的力度,指尖按在足三里穴上,轻声说:“娘娘,这足三里穴按重些才管用,您忍忍。脾胃不和除了按揉,还得注意饮食,别吃太凉太油的,奴才回去后给您写个食疗方子,用小米、山药熬粥,能养胃。”
容妃见他避开派系的话题,只谈调理,心里虽有些不满,却也没再追问——她知道这小太监心思细,不会轻易松口,得慢慢来。她顺着他的话茬:“那便多谢你了,有劳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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