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怀里揣着刚从家里“顺”出来的最后一点“战利品”——几件金饰和那方古砚,沉甸甸的,却远不及他心头那份火烧火燎的焦灼。
赌场欠下的印子钱像条毒蛇,日日噬咬着他的神经。他需要翻本,需要更多的钱!
“百花楼”的暖香和喧嚣再次包裹了他。
熟悉的姐儿们扭着水蛇腰贴上来,甜腻的奉承话灌满耳朵。
“琏二爷,您可算来了!姐妹们都想死您了!”
“二爷今儿个气色真好,定是手风大顺!”
贾琏享受着这虚假的温存,大手一挥,将一块金瓜子拍在桌上:“好酒好菜给爷伺候着!再把你们这儿新来的那个叫什么……对,怜月的叫来!”
鸨母眼睛一亮,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菊花:“哎哟喂!二爷您真是好眼光!怜月姑娘可是我们新到的清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这身价嘛……”
她搓着手指,意有所指。
贾琏此刻正被酒精和虚荣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这个?
他豪气干云地又摸出一支金簪:“少废话!爷还能短了你的?让她来!”
酒至半酣,怀里搂着娇怯怯、眉眼间却带着疏离的新花魁,听着周围人的吹捧,贾琏只觉得飘飘然,仿佛又回到了荣国府鼎盛之时。
什么家族败落,什么父亲吐血,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被簇拥、被仰望的感觉,需要用金钱堆砌出的片刻辉煌来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
然而,这虚幻的泡影在他踏入“得意坊”的那一刻,便开始剧烈摇晃。
“开——三点小!”
庄家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
贾琏面前刚换来的一堆筹码,瞬间被扫走大半。
他额头沁出冷汗,不死心地又押上一注。
“四点小!”
又输了!
他脸色开始发白,手微微颤抖。
怀里的金器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方他隐约觉得最值钱的古砚。
“琏二爷,手气不顺啊?”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赌客阴阳怪气地笑道,“要不……歇歇?”
“放屁!”
贾琏红着眼睛低吼,“爷有的是钱!”
他猛地掏出那方用锦布包裹的古砚,拍在赌桌上,“这个!押了!给爷估个价!”
赌场的管事拿起古砚,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故作不屑地撇撇嘴:“砚台是不错,可惜嘛……眼下行情不好,最多抵三百两。”
“三百两?”
贾琏差点跳起来,“你他娘的眼瞎了?这是前朝的古物!至少值一千两!”
“二爷,话不能这么说。”
管事皮笑肉不笑,“咱们这儿是赌坊,不是当铺。就这个价,您要押就押,不押就算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贾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骑虎难下。
他一咬牙:“三百两就三百两!给爷换成筹码!”
他幻想着凭借这三百两绝地翻盘,将之前输掉的连本带利赢回来。
可惜,幸运女神早已对他背过身去。
不过半个时辰,三百两筹码再次输得干干净净。
贾琏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琏二爷,”赌场管事那张市侩的脸凑了过来,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算计,“您之前欠的五百两印子钱,加上今天的,一共八百两。您看……是现在结清呢,还是……”
贾琏猛地抓住管事的胳膊,声音带着哀求:“再……再宽限几日!我……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我家里还有……”
“家里?”
管事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贾琏一个趔趄,“你那个家,还能榨出几两油?贾琏,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得意坊’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不出钱,就拿命抵!”
话音刚落,几个身材魁梧、面目凶狠的打手便围了上来,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不……你们不能……”贾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不能?”管事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
贾琏被打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感觉肋骨似乎断了,嘴里充满了血腥味。
那些往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的打手,此刻下手极重,仿佛要将所有对破落户的鄙夷都发泄在他身上。
“啊!别打了!求求你们……我还钱!我一定还钱!”
贾琏抱着头,涕泪交流,尊严扫地。
打手们又踹了他几脚,这才骂骂咧咧地停手。
管事蹲下身,用脚尖挑起贾琏的下巴,看着他鼻青脸肿的狼狈相,啐了一口:“呸!废物!听着,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见不到八百两银子,卸你一条腿!扔出去!”
两个打手像拖死狗一样,将浑身剧痛、几乎昏厥的贾琏拖出“得意坊”,狠狠扔在了冰冷坚硬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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