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仍未散。火痕,还在。
火痕入梦,城昼夜皆困。碑影摇摇欲坠,江枝与萧砚成为唯一的支撑。百姓们在生与死的夹缝里,终于意识到——黑焰已不再是天上的灾,而是钻进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魂。
这一夜之后,全城再无安眠。
梦境并不是悄无声息地袭来,而是轰然砸下。
在第三夜,整座城同时被吞没。百姓无论是在残屋里裹着破席,还是在碑前蜷缩着,都在同一瞬被拉进一片火红。天地燃烧,脚下是裂开的血地,头顶那条火痕如刀口般张开,里面流淌的黑焰化作潮水般的幻象,铺天盖地扑下。
有人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死去的亲人。孩子看见娘,扑过去喊“娘抱我”,下一息却被亲娘的怀抱燃烧,化作一团黑火,把孩子吞没。孩子在梦里哭嚎,醒不来,现实中身体却开始抽搐,皮肤发黑。
有人梦见自己年轻时的恋人,柔声唤他名字,泪眼婆娑地伸手,他痴迷着握住,却被火舌顺着手臂卷入,整个人在梦里燃烧成灰。
黑焰的幻象是温柔的,是亲密的,是无法拒绝的。它比刀还锋利,因为刀只能斩肉,而幻象能掏魂。
江枝在梦里先是扑倒在火地上,笑得满身是血,她笑声尖厉:“哈哈哈哈!假的!假的!全是假的!疯子要笑碎你们的脸!”她两手乱抓,把扑来的幻象一个个抱住,死死咬在肩头,把那些温柔幻象咬裂成血与灰。火痕怒吼,黑焰用无数张脸围住她,喊着“疯子疯子疯子”,要把她淹没。她越笑越狂:“哈哈哈哈!喊疯子?疯子就是疯子!疯子要笑死你们全家!”她在火海里像一把笑声的刀,把幻象一片片劈碎。
萧砚在梦里冷冷立着,手里断刀不再是铁,而是凝结成一片冷白的光。幻象扑来,都是他杀过的面孔,一个个死不瞑目,喊着“冷刀!还命来!”声音里满是怨毒。萧砚没有皱眉,只冷冷一句:“命,已给火。”刀光落下,所有幻象同时粉碎。他每斩一刀,血海崩裂,可下一息又翻涌出更多。
他不退,冷眼盯着火痕,一步一步往前走,刀光一路斩出一条血白的路。
百姓们在梦里哭喊,跪地求饶,可碑光忽然透进来。每个人脚下亮起名字,亲人的名一笔一画在血地上闪光。他们惊愕,泪流满面,开始念出那些名字。千万声叠起,梦海震颤。黑焰愤怒,幻象全数化为亲人模样,声音柔得能碎骨:“别喊了,跟我走吧,梦里没有火。”
有人动摇,有人伸手。可当他们一触碰,名字瞬间熄灭,脚下裂开火口,把他们整个人拖进去,尖叫声在梦里回荡。幸存的人吓破胆,再不敢松口。
老符官的魂也被卷进梦,他满头白发燃烧,手里却死死握着一枚符。他把符按在地上,血字浮现:“封。”那一刻,碑光猛然炸开,照亮整片梦海。
江枝的笑声与碑光叠在一起,疯到癫狂:“哈哈哈哈!疯子说过!假的!全是假的!梦要吞人?疯子笑到梦吐!”她一边笑,一边猛地撕开自己胸口,把血涂在地上,血迹瞬间化作一个“疯”字,燃烧得比碑光还亮,直直冲上火痕。黑焰被这一笑震得退后,火浪翻卷。
萧砚冷冷一步踏上血字,他的刀与疯字交错,刀光暴烈到让整个梦境都震动。他冷声道:“退。”两个字像是从铁与火里熔出来,逼得幻象齐齐尖叫,破碎大半。
百姓看见,终于有人不再哭喊,而是嘶声吼出:“火要吃我?那就来!”他们把血从嘴里喷出,抹在地上的名字上,名字随之大亮。无数道红光连成网,把他们的魂拽住,死死钉在梦境中,不让火拖走。
黑焰愈发狂怒,幻象开始变形,不再是亲人,而是他们最怕的模样:死去的尸体,焚烧的屋子,血流成河的街市。无数惨烈场景扑到眼前,逼他们疯。有人疯笑,有人崩溃,有人当场咬断舌头。
江枝笑声比火还乱:“哈哈哈哈!疯子要你们都笑!哭什么哭!笑死火!笑到它爬不动!”她的笑扯破嗓子,鲜血淌满梦海,可笑声却像铁锤,把幻象一片片砸碎。
萧砚站在她身边,冷刀挥舞,护住她的身影。每一次斩击都不再只是刀,而是冷硬的意志,把火与幻象硬生生斩断。他冷声道:“活。”一个字,让百姓魂里的火稍稍退去。
梦境仍旧燃烧,火痕没有散,但碑光、疯笑与冷刀把梦海撕开一道道裂缝。百姓哭着喊亲人,江枝笑着吞幻象,萧砚冷冷斩火。整片梦海成了疯与冷、生与死的血色战场。
黑焰退一步,再扑十步;人心崩一线,再聚百线。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被撕得模糊,许多人醒来后发现,自己梦里留下的伤痕还在身上流血。
火痕入梦,城昼夜皆困。
这一夜,无人安眠,却也无人彻底死去。
碑仍亮,笑仍响,刀仍冷。梦境里残留的裂痕,成为黑焰的愤怒,也是人心最后的火光。
火痕在梦海中轰然张开,像天穹裂口越拉越大。黑焰不再只是幻象,而是直接化作无数条火蛇,撕咬百姓的魂。每一条火蛇钻进身体,便会在现实中留下灼痕,血肉卷缩,疼得人撕心裂肺。哭喊声与惨叫声在整个梦境里交织,像万鬼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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