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咬牙,伸手在空中乱画,她的手指仿佛点燃了一片看不见的火花。乱线在半空炸开,把笔影扯得支离破碎。可是乱线自己也随之断裂,她的手臂鲜血淋漓,乱画的每一笔都像是从她的骨肉中生生剜出。萧砚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却只是更狠地敲打刀背:“稳住!不能疯!”
两人一个以乱,一个以稳,对抗着同一股下压的笔影。百姓们夹在中间,或哭或笑,或喊“停”,或喊“听”,声音混乱至极。碑、狱、错、灰四方终于第一次在同一刻爆发全部力量:碑心在门前刻字,残痕再度点燃火带,错命拼命改写,灰祭师笑吟至声嘶力竭。
就在这一切撕裂到极致的时候,第三笔终于落下半截——影子猛然插入祖阙中轴,地面被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墨气冲天而起。百姓们被这一声震得纷纷扑倒,整个祖阙的夜空仿佛被彻底撕裂。
第三笔的压落并不是一下子砸穿,而是带着一种缓慢、几乎残酷的节奏。裂痕自祖阙中轴向两侧扩散,仿佛一条巨蛇在大地之下翻滚,伴随着低沉的徊声,把百姓们的心脉一寸寸拖进深渊。
城东,一个卖药的老妇人死死抱着怀里的药匣,想要给街上昏倒的孩童喂下草药,可她的手刚要伸出,影子就从她的手背划过。那一刻,老妇人看见的不是药,而是一行行墨字,药草变成“错”,孩童的呼吸变成“停”。她哭喊着想要把这些字抹去,反而把自己的掌心划开,鲜血滴落在药匣上,瞬间被墨气吞没,连血色也消失不见。
城西,残痕的火带已几乎燃烧殆尽。残痕首领咬破舌尖,把血喷在地火上,火焰顿时高涨一丈,化作赤色的长龙冲向笔影。长龙在半空缠住了墨影,百姓们一时抬头,以为终于能喘息。可墨影只是一震,便把长龙硬生生绞碎。火焰反扑,残痕首领被当场吞没,烧成一具漆黑焦壳。
碑心的老匠带着弟子跪在城门口,他们合力刻下一个“镇”字,试图以碑力封堵裂痕。刻刀在石壁上飞快划动,石屑如雨,可还未刻完,“镇”字就被徊声从中劈断。断口渗出墨色的血,弟子们惨叫着倒下,血液溢出,流成墨痕。老匠却不退,反而以额头撞碑,把自己的生命化作最后一笔,勉强补全了那“镇”字。那一刻,裂痕果真停顿了一息,百姓们在恐惧中短暂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未喘完,第三笔的尾势就猛然砸下。整个祖阙的城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抓起又猛然摔落。房屋轰然倒塌,街道翻卷,城墙像纸片一样被掀飞。百姓们尖叫着滚入裂缝,徊声从他们的喉咙中被迫挤出,化作低沉的“徊徊徊”,回荡在天与地之间。
江枝站在裂痕边缘,眼睛血红。她的乱线此刻已乱到极致,像是把整个人都剥开来画在空中。每一道乱线落下,就有一段笔影被撕开,可与此同时,她自己的身体也在撕裂。她的肩膀、手臂、胸口都被割开,鲜血溅在乱线里,竟直接化作新的线条,逼得影子不断颤动。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嘶哑低笑:“你想落?落在我身上试试!”
萧砚在另一边,他的刀已敲到发裂,刀背布满裂痕。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将自己的骨骼也一并敲断。他的声音嘶吼着回荡:“未时!未时!”他用力拖延那最后的落势,试图让影子永远停在半空。可是刀身终于断裂,他手中只剩半截刀柄,血顺着掌心滴落。他却依旧举着残刀,硬生生往空中划出一记弧线。
两人的力量交错在裂痕之上,乱与稳彼此对冲,竟在瞬间撕开了一条窄窄的空隙。百姓们跌跌撞撞地往那空隙中逃去,可徊声如墨潮涌来,把人们的影子拖住,一个接一个拉回裂缝。有人刚冲出一步,身体却在空中直接碎裂成字迹,消散无踪。
灰祭师们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的笑声几乎撕裂了喉咙,变成沙哑的哭腔。可是他们依然笑着,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停下,徊声就会彻底吞没城心。笑声与徊声纠缠在一起,竟形成一股奇异的波动。笔影在这一波动中短暂停顿。江枝趁机猛然甩出最后一条乱线,直接把笔影劈断了一角。
那一瞬,第三笔没有完全压落,而是斜斜折断,斩进了祖阙的北城。北城的街市瞬间崩塌,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吞没在墨气之中。祖阙的夜空亮起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天被直接撕成两半。
沉寂。整个祖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徊声在缝隙间低低回荡。百姓们或哭或跪,目光呆滞,似乎还没从这一劫中醒过来。碑心只剩下几位老匠,残痕首领已死,错命的年轻祭者血流满地,灰祭师也一个个瘫倒在地。四方第一次同时濒临崩溃。
萧砚踉跄走到江枝面前,眼神如同冰冷的铁锋:“你疯到这个地步,还要拖多少人下水?”
江枝嘴角溢血,却冷笑回应:“若不疯,他们早死在这笔下。萧砚,你所谓的稳,只会让影子更沉!”
两人对视,眼神中已无退路。第三笔的残痕在他们身后裂开,像是另一条巨口,随时准备吞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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