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你不做。”玄冥平静道,“而是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他目光转向苏璃:“七钥未齐,贸然启动,只会加速崩塌。你以为你在争取时间,实则是在点燃引信。”
苏璃低头,看着手中玉佩。那金色瞳孔的幻象再次浮现脑海,母亲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正的守护,不是挑战天道,而是理解它。”玄冥拄杖前行一步,枯木杖轻点地面,一圈涟漪扩散开来,竟是星图轨迹缓缓浮现,“顺流而行,方能长久。”
他抬头望向穹顶星曜琉璃,那里映照着真实的星空运转。
“天地有常,四时有序。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人若逆春而种,纵使施以烈火催生,终不过昙花一现。真正的力量,不在掀翻山河,而在静候时机。”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
“就像冬雪覆麦,看似压抑,实则护根;就像暗夜藏星,看似湮灭,实则蓄光。”
殿内一片沉寂。
改革派弟子紧握拳头,眼中仍有不甘;保守派则频频点头,神色凝重。就连执法使也微微颔首,似有所悟。
青崖子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激昂,而是带着一丝疲惫:“前辈所言,我非不知。可若一直等下去,等到七钥齐全,或许已是万劫不复之时。我们……真的还有选择吗?”
“有。”玄冥答得干脆。
“什么?”
“等待,也是一种选择。”他缓步走至苏璃面前,目光深邃如渊,“但她来了,便是变数将启。我不阻她,亦不助她。我只是提醒诸位——莫让热血蒙蔽理智,莫让希望成为毁灭的引信。”
他转身,即将离去。
“前辈!”苏璃忽然起身,声音清越如泉,“您说洛无尘不该逞强……那如果有一天,必须有人去试呢?哪怕知道会失败?”
玄冥停下脚步,背影苍老而坚定。
“若有那一天……”他缓缓道,“愿那人不是因愤怒而出发,不是因荣耀而前行,而是真正明白代价之后,仍愿意迈出那一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竟有几分悲喜难辨的情绪。
“那样的人,才配称为‘守望者’。”
言罢,身影渐隐于廊柱深处,唯余枯木杖留下的足迹,在石板上泛起淡淡星光,片刻后消散无踪。
殿中久久无人言语。
火盆中炭块噼啪炸响,惊醒了沉思的人们。
胡来低声对苏璃说:“这老头……好像早就认识你。”
苏璃没有回答。她望着玄冥消失的方向,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道背影,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药师轻叹:“他守这座塔已逾百年。有人说他是疯子,有人说他是圣人。可我知道,他只是看得太远,听得太多,所以不敢轻易点头。”
“所以他反对一切改变?”胡来皱眉。
“不。”药师摇头,“他只是不愿看见无辜者牺牲。每一次妄动天机,付出的都是无数人的命。”
苏璃默默攥紧玉佩。
她终于明白,这场争论,从来不是对与错的较量,而是两种信念的碰撞——
一个是**改天换命**的勇气,一个是**敬畏天道**的智慧。
一个像烈火,燃烧自己照亮前路;一个像深潭,静默无言却涵养万物。
她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教她的诗:
“**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夜雨偏添沟壑水,悄然润物本无心。**”
那时她不懂,为何母亲总爱念这首冷僻小词。
如今想来,或许母亲早已知晓一切——
有些改变,需雷霆万钧;
有些守护,却贵在不动声色。
殿外,红月依旧悬于塔顶,星髓石塔身流转着神秘光纹,仿佛在低语着千年的秘密。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灵枢仪深处,一枚尘封已久的钥匙轮廓,正悄然浮现,其上铭文赫然写着:
**“第七钥·归心”**
夜色如墨,星髓石塔在红月的映照下泛着幽微光晕,仿佛天地间唯一不灭的灯。大殿之内,众人仍陷于玄冥老人离去后留下的沉寂之中,那番话如寒泉浸骨,既压下了躁动的火焰,又点燃了更深的思索。
苏璃坐在原地,指尖摩挲着玉佩边缘,那枚护心镜似乎还未平息,隐隐震颤如心跳。她闭目凝神,试图捕捉方才幻象中母亲的身影——可越是追寻,那影像便越是模糊,只余下一缕温柔低语,在耳畔萦绕不去:“……归心之处,即是家。”
“归心?”她喃喃自语。
胡来侧头看她一眼,压低声音:“你真信那个老头的话?说什么‘等待也是一种选择’?咱们等得起吗?邪神一旦睁眼,山河倾覆,万灵涂炭,到时候别说钥匙,连人都剩不下几个了。”
药师端坐一旁,手中药炉轻转,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微弱符印,悬于半空。“你不懂。”他缓缓道,“玄冥所言,并非劝人束手。他是怕我们走焚河君的老路——以血祭天,换三日春光,却埋下千年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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