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融合 ,生机重续。
夜如墨染,雪落无声。
极北之地的寒风似刀,割裂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圣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岩穴藏于冰崖之后,洞口垂挂着晶莹的冰帘,宛如天工雕琢的珠幕。洞内篝火微明,映照出几道沉默的身影——他们围坐一圈,目光皆落在中央那具蜷卧于兽皮之上的躯体上。
胡来双目紧闭,额角滚烫如炉,唇色却已泛青。他裸露的手臂上,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脉络自肩头蔓延而下,如同藤蔓缠绕枯枝,缓缓向心脏逼近。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拖拽着千钧铁链,在寂静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七日。”医者收起银针,声音低沉如霜,“若无纯正龙血调和体内躁动之灵能,第七个黎明到来之前,他的魂魄便将被反噬之力撕碎,形神俱灭。”
苏璃静坐于旁,指尖轻抚胡来掌心,触感滚烫而虚弱。她望着这张曾并肩杀敌、笑谈风云的脸庞,如今竟苍白如纸,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卷走。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深秋,赤魇初现,边陲告急;是他在乱军之中护她突围,断岳刀横斩三丈血光;那夜荒原宿营,他烤着野兔,笑着说:“你这丫头,命硬得很,阎王都不敢收。”
可如今,阎王当真要来索命了。
她低头凝视手中玉瓶,暗金色的液体在幽光下流转生辉,宛如熔化的星辰,又似远古神只的眼泪。这是她从守望者禁库深处盗出的真龙之血,千年封存,未曾沾染尘世气息。每一滴都蕴含着初代龙族的生命本源,足以重塑凡胎,逆转生死。
但代价亦重。
传说中,凡人引龙血入体,非但需承受血脉冲撞之痛,更可能唤醒沉睡于基因深处的古老意志。轻则精神错乱,重则沦为龙魂寄居之容器,失去自我,化为半神半魔的存在。
“你还记得我们为何而战?”她低声问,不知是对胡来说,还是对自己说。
无人回应。只有风穿岩隙,呜咽如泣。
良久,苏璃起身,取来青铜鼎,置于火上温养。她以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鼎中,与龙血交融。刹那间,异象顿生——空中浮现出淡淡的符文轨迹,宛若星河倒悬,流转不息。那是《共荣契约》残篇中的古老仪式:“以血引血,以魂唤魂,借天道之力,通阴阳之门。”
她闭目默念咒言,声如清泉漱石,又似松涛穿林:
> “苍龙隐曜兮,蛰伏千载;
> 玉髓流光兮,启我灵台。
> 不求长生兮,唯愿同归;
> 一息尚存兮,共赴尘埃。”
吟罢,她将混合后的龙血缓缓注入银管,再由银管导入胡来手腕经脉。第一滴血入体之时,整个山洞骤然震动,仿佛大地也在平息。
起初并无异状,唯有胡来的呼吸略微平稳了些许。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危机将解。
然而不过片刻,异变陡生!
胡来全身猛然抽搐,肌肉如蛇行游走,骨骼发出噼啪脆响,似有万兽奔腾于其体内。皮肤之下,金纹浮现,与原本的黑脉交织成网,仿佛光明与黑暗正在争夺这具躯壳的主宰权。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吼,竟非人声,而是带着龙吟余韵的咆哮,震得洞顶冰凌簌簌坠落。
“快退!”苏璃厉喝,挥手布下结界。
话音未落,胡来双眼骤睁——瞳孔已然竖立,金芒四射,宛若两轮微型烈日悬于眼眶之中。他猛地坐起,周身腾起一层淡金色雾气,所触之处,岩石融化,火焰自燃。他张口吐出一句话,竟是失传已久的上古典语:
> “归兮!归兮!宿主已备,魂兮归来!”
苏璃心头剧震。这不是胡来的声音,也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语言。这是“归引咒”,专用于召唤离散龙魂回归肉身的秘术,唯有初代祭司方可吟诵。
难道……龙族的意志早已在此刻埋下种子?而胡来,不过是命运选中的新容器?
她强压心中惊涛,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胡来,听我说,我是苏璃。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南疆追过赤魇,在铁脊堡守过三日三夜,在春溪村一起吃过一碗粗面。你是胡来,不是谁的宿主,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那人——或者说那占据胡来身体的存在——缓缓转头看向她,眼神冰冷而遥远,仿佛俯瞰蝼蚁。
“凡人,”它开口,声音层层叠叠,似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可知这具肉体承载了多少次失败的尝试?六位继承者,皆因畏惧力量而崩毁。唯有彻底舍弃‘我’,方能容纳‘永恒’。他是完美的媒介,纯净、忠诚、无欲。让他成为新的载体,是对他的恩赐。”
“放屁!”苏璃怒极反笑,眼中金焰跃动,“你算什么东西?躲在地底千年,靠蛊惑人心苟延残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想借胡来之身创造新躯,然后再度掀起灾劫,吞噬这个世界!告诉你——我不答应!他也不答应!”
她猛然抽出龙魂剑,剑锋直指对方咽喉:“给我出来!若是你敢夺舍,今日便是你万年封印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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