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授组会上的简短汇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暖暖的小圈子里漾开了几圈涟漪。同课题组的师兄师姐们对这个“用动画讲科学”的新奇方式表现出兴趣,孙师弟更是直接找上门,希望能用林暖暖做的那个简化模型示意图,去帮他优化下一篇论文里的图表。郑教授则私下鼓励她,可以将这个案例进一步深化,作为未来申请交叉学科项目或实习时的作品集亮点。
这些反馈让林暖暖备受鼓舞,也让她更加专注于打磨自己的技能。她开始系统地学习Blender的高级建模和材质渲染,尝试用Python的Plotly库制作更复杂的交互式图表,甚至报名了一个短期的数据叙事线上工作坊。时间被分割成一块块,物理专业课、计算机图形学、艺术设计原理、编程练习、还有她自己的创作项目,她像个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来自不同领域的知识,虽然时常感到头脑过载,但那种充实的、向着明确目标前进的感觉,抵消了所有的疲惫。
然而,就在林暖暖在自己新开辟的“战场”上初尝战果、稳步推进时,另一个战场上,却传来了不那么顺利的消息。
这段时间,江辰异常地忙碌,甚至比准备学术竞赛和应对诬告风波时更甚。他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晚上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即使两人在自习室碰面,他也常常眉头微锁,盯着文献或屏幕上的模拟代码,眼神锐利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林暖暖给他带的点心,有时放到凉了才被想起;她跟他分享学习可视化新技能的趣事或困惑时,他的回应也比往日更加简洁,甚至偶尔会走神。
起初,林暖暖以为他只是进入了某个研究的关键攻坚期,就像他以前偶尔会有的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她体贴地不去过多打扰,只是默默地准备好提神的茶饮和夜宵。
直到一个周三的深夜,林暖暖因为赶一个可视化作业,在美术工作室熬到快十一点。收拾东西离开时,她发现物理实验楼顶层的几间实验室,包括江辰他们那间,灯还亮着。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江辰和苏晴,还有王皓。气氛有些凝滞。
“……还是不对。”江辰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极力压抑的烦躁,“无论怎么调整边界条件和相互作用参数,模拟出的拓扑边界态稳定性始终比理论预测和已有实验报告低一个数量级。肯定有什么关键因素被我们忽略了。”
“会不会是自旋轨道耦合的强度设置问题?”苏晴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疲惫,“我们用的参数是基于那篇PRL文章,但他们研究的是另一类材料。”
“我核对过三遍了,即使按误差上限调整,也解释不了这么大的差距。”江辰的语气是林暖暖很少听到的挫败感,“更麻烦的是,实验组那边催得很紧,他们新一批样品表征结果下周就要出来,如果我们的模拟和预测对不上……”
王皓插了一句,声音有些无奈:“辰哥,要不先休息吧?连续熬了快一周了,脑子都木了。也许明天清醒点能有新思路。”
短暂的沉默。然后江辰说:“你们先回吧,我把今天跑的这组数据再分析一遍。”
林暖暖站在门外走廊冰冷的灯光下,心里微微一揪。她很少见到江辰如此外露的困扰。在她印象里,他永远是那个冷静、理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学神”。即使是之前面对诬告那么大的压力,他也更多的是沉着应对,而非这种被具体难题困住的焦躁。
她没有进去,转身悄悄离开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她想起江辰眼底淡淡的青黑,想起他吃饭时的心不在焉,想起他偶尔按揉太阳穴的小动作。她很想帮他,可是他能被什么难住呢?那一定是极其复杂深奥的物理问题,是她完全无法涉足的领域。她连他们讨论的“拓扑边界态”、“自旋轨道耦合”具体是什么都一知半解,更别提提供实质性帮助了。
一种无力感轻轻攫住了她。过去,总是他在学业上支撑她、引领她。现在,当他遇到真正的困境时,她却只能旁观。
第二天下午,自习室里。江辰来得比平时晚了些,脸色有些苍白,坐下后便摊开一本厚重的专着和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再次陷入沉思。林暖暖默默地将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推到他手边。
江辰似乎没注意到,直到茶杯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的一角,他才恍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谢。”
“很棘手吗?”林暖暖轻声问,没有具体指什么。
江辰捏了捏眉心,没有隐瞒:“嗯。模型和实验对不上,找不到原因。很关键的验证环节卡住了。”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林暖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比如,帮你整理数据?或者,跑跑腿?”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最基础的辅助。
江辰摇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不用,是理论模型和参数的问题。得自己想明白。”他顿了顿,看着她,“你最近在忙的那个交互图表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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