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放置在炉边的三粒黑丸发挥了作用,药汁在炉中翻涌,青泡一串串炸开,如活物般嘶鸣。
严冰雪靠着墙,指尖抵着太阳穴,试图压下颅内如针扎般的钝痛。
她右臂的黑线已爬至肘弯,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冰虫在经络里啃噬。
风宝伏在她肩头,羽毛微微炸起,爪子不自觉地收紧,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看不见的敌人。
她盯着炉火,火光映在瞳孔里,忽蓝忽暗。
“该结束了。”她低语,将最后两粒黑丸投入炉心。
火舌猛然蹿高,颜色由红转蓝,一股清冽之气自炉底升腾,顺着地砖缝隙钻入内室。
刹那间,床榻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呼吸,像是沉睡百年之人终于吐出第一口浊气。
尉迟逸风睁眼。
眸光如电,扫过房梁、窗棂、药柜,最后落在药房方向。
他一掌撑起,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病态。
玄色寝衣贴着肩背绷紧,筋骨如弓,哪有半分昔日瘫卧之相?
风宝瞬间炸毛,扑棱着翅膀飞到床前,绕着他转了三圈,喉咙里发出低咕声:“不对劲,不对劲!你这眼神比冰窖还冷!”
尉迟逸风未理它,只缓缓活动手腕,指尖微动,一缕寒气自掌心溢出,在空中凝成细霜,又悄然散去。
他起身下床,步履沉稳,直奔药房。
门被推开时,严冰雪正闭目调息,肩头微微颤抖。
风宝见状,立刻扑到她身前,展开翅膀将她半挡在后。
尉迟逸风目光掠过她发黑的手臂,落在炉火未熄的药炉上,声音冷得像冬夜寒泉:“药引成了?”
严冰雪猛地睁眼,抬手将发黑的掌心拍在门框上,皮肉与木料撞击,发出一声闷响:“魂引在炉底,你要的气息,我替你守住了。人也活着,你要不要数数?”
尉迟逸风不语,上前一步,扣住她手腕。
她本能想抽回,却被他牢牢钳住。下一瞬,一缕寒气自他指尖渗入她经络,如细流逆冲,竟将黑线逼退半寸,止于肘下。
“你活下来,”他声音低沉,“比魂引重要。”
风宝歪着头,眼睛滴溜溜转,似乎对尉迟逸风的态度有了自己的判断,还轻轻用翅膀碰了碰严冰雪的手臂。
外头天光初亮,王府尚未开府门,街头却已喧闹如沸。
城南茶楼,二楼临窗座。
严雪柔端坐其中,指尖捏着茶盏,听邻桌两名书生高谈阔论。
“你听说了没?昨夜钦天监急报,紫微星骤亮,北斗偏移,说是‘冲喜显灵,天命所归’!”
“可不是?那尉迟王爷,躺了五年,昨儿一早竟坐起来了!太医都没敢进府,人家自己走下床的!”
“最神的是那只鸡!风宝,知道吧?百姓都传它是祥瑞神禽,能通天意!昨儿夜里,有人看见它站在屋脊上,对着北斗鸣叫三声,星子就亮了!”
“哈哈哈,你别吹了!可我听说,王府门前今早香火都堆成山了,百姓说‘风宝赐福,百病不侵’,连瘸腿老头都拄着拐去磕头!”
严雪柔指尖一颤,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泼湿裙角。
“荒唐!”她咬牙,“一个病秧子,一只扁毛畜生,也配称天命?我堂姐不过是个替嫁的贱婢,凭什么她冲喜就灵?我严家祖传医术,难道不如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身旁嬷嬷慌忙劝:“姑娘小声些,这话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她冷笑,“她得意不了多久。那王爷苏醒,必入朝局,届时有的是人想让他再躺下去。”
她指尖掐进掌心,眼中寒光闪动。
王府内,尉迟逸风已换上玄色锦袍,外罩暗纹披风,发束玉冠,身姿挺拔如松。
他立于正厅前,王府属官、管事、侍卫尽数跪迎。
老管家颤声开口:“王爷可要宣太医入府,再再诊一次脉?”
尉迟逸风眸光一扫,冷声道:“本王像病入膏肓之人?”
众人噤若寒蝉。
他未再多言,转身直奔药房。
推门而入,炉火将熄未熄,严冰雪倚墙昏睡,呼吸浅而稳。
风宝蜷在她肩头,羽毛松松散着,似也困极。尉迟逸风脚步微顿,脱下外袍,轻轻覆在她身上。
风宝立刻惊醒,抬头看他,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金芒,顿时警觉,低头用喙轻轻啄了啄严冰雪的耳垂。
她未醒,只微微偏头,躲开那痒意。
尉迟逸风俯身,从她腰间取下药囊,打开一看,虎符残片仍在,边缘沾着些许药渣。
他指尖轻抚过碎片,低语:“你守住了它,也守住了我。”
他直起身,环视药房一圈,沉声下令:“从今日起,王妃所言,如本王亲令。违者,以叛论处。”
门外侍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风宝跳上炉台,爪子拨了拨灰烬,忽然发现半片未燃尽的纸角,上面‘寅时三刻’四字清晰可见。
这半片纸角从炉底灰烬中翻出,上面残留的‘寅时三刻’字样,与先前那一片似有相同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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