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剑尖离那死士咽喉只差半寸,血顺着剑刃往下淌,滴在枯草上发出轻微的“滋”响,草叶卷曲发黑。
他没动,对方也没动,只有风宝蹲在马首,翅膀一抖,带伤的右翼垂着,爪子抠进鞍鞯,喉咙里挤出低哑的一声:“车底……有毒。”
尉迟逸风眼神一沉,目光扫向马车底部。
一滴暗绿色液体正从篷布缝隙渗出,落在地上,腐蚀声不断。
他立刻明白——这车是空的,毒液若真泼进去,人早就烂成骨头架子。
可车内毫无动静,说明严冰雪根本不在里面。
他冷笑一声,剑势未收,反手一挑,剑锋划过死士手腕。
那人闷哼一声,短刀落地,右手五指抽搐,再也握不住兵刃。
“你主子没教过你?”尉迟逸风声音冷得像冰,“死士也要分时候死。现在死,是废物。”
死士咬牙不语,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在运力自尽。
尉迟逸风早有防备,一脚踹在他肩窝,顺势将剑柄砸向其后颈,力道精准,只震断经络,不伤性命。
“记下。”他头也不回,对亲兵道,“此人耳后刺青——藤蔓缠朱砂,三道卷须,朱点居中。影阁死士,李承乾私养之犬。”
亲兵立刻上前,掰开死士头颅,看清刺青后高声复述:“藤蔓三卷,朱砂居中,影阁死士,属李承乾!”
死士瞳孔猛地一缩,嘴角抽搐了一下。虽未开口,但这反应已足够。
尉迟逸风收回剑,剑尖朝天,血珠顺着刃脊滑落,在晨光下碎成几点红雾。
他抬眼望向东南方向,那是回京的官道。
“传令。”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今日午时前,我要全城都听见一句话——影阁行刺,李承乾涉逆。王府不追虚名,只追血债。”
亲兵抱拳领命,两人翻身上马,一左一右疾驰而去。
剩下的人抬了死士,拖了马车,队伍原地调头。
风宝扑腾两下,勉强飞上尉迟逸风肩头,爪子一紧,低声道:“鸡看见了,那车半夜就停这儿,没人上下。”
尉迟逸风点头:“他们要的不是人,是让我以为人在这儿。一炸,一毁,再传个‘严医女死于非命’的谣言,朝野震动,新帝未稳,正好搅局。”
“狗鼻子真长。”风宝咕哝,“连冲喜新娘都敢动。”
尉迟逸风没接话,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战马调头。
他最后看了眼那辆毒车,冷声道:“带回王府,药房验残液,地库比毒谱。我要知道这毒出自哪本禁方,再顺藤摸瓜,揪出写方子的人。”
队伍启程,马蹄踏过干河床,碎石翻滚。
风宝蹲在鞍前,翅膀一抖一抖,忽然道:“鸡耳朵灵,刚才那人喘气,有股铁锈味。”
尉迟逸风眉头一动:“影阁的人常年服药,压制经脉反噬,药引是生铁末。”
“难怪味儿冲。”风宝嘀咕,“还不如鸡饲料香。”
尉迟逸风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峻。
他抬手摸了摸剑柄,血已干,黏在掌心。他没擦,就这么攥着。
京城东门刚开,守城兵卒见是王府旗号,正要放行,尉迟逸风却下令停马。
他亲自拎着死士下了马车,当着众兵卒面,扯开其衣领,露出耳后刺青。
“认得这纹的,报上官府。”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影阁死士,昨夜劫人未遂,现押送王府。背后主使——李承乾。三日内,若他不自辩,我便代天子问罪。”
兵卒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消息如风,未到午时,已传遍六部衙门。
宫中,周慕白正在批阅奏折,内侍匆匆入殿,耳语几句。
他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
片刻后,他合上折子,低声问:“尉迟逸风可留证据?”
“死士未死,刺青清晰,马车毒液已送太医署化验。”
周慕白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他望着宫墙外的天空,良久,吐出一句:“李承乾……你终于露头了。”
他转身,对内侍道:“传慕容轩,入宫议事。另,密令京兆尹,盯死李府进出之人,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
李府书房,李承乾正饮茶。
一名黑衣人跪地禀报,声音发颤。
他听完,手中茶盏猛地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蠢货!”他咬牙,“一个死士,连自尽都做不到?还让人看清刺青?”
黑衣人低头:“影阁多年隐于幕后,如今……藏不住了。”
李承乾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他眼神阴沉,手指掐进掌心:“尉迟逸风这是要逼我先动。好,既然撕破脸——那就别怪我心狠。”
他冷声下令:“传令影阁残部,转入地下。所有与皇子联络的暗线,全部斩断。另外……派人去查,那毒液为何会暴露?是谁走漏了消息?”
黑衣人领命退下。
李承乾站在窗前,望着王府方向,眸中寒光闪动。
江湖某处酒馆,慕容轩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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