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书房,尉迟逸风正将一封密报折好塞入袖中。案上摊着三份新拟的政令草稿,墨迹未干,边角已被他指尖反复摩挲得微微卷起。
严冰雪站在门边,手里端着一碗药汤,眉头微蹙:“你昨晚又没睡?”
他抬眼,语气平淡:“朝会提前一个时辰。”
她把药碗放在案角,瞥了眼那些政令,“整顿户部、重设巡防、清查官仓——这三条一推,半个朝廷都得跳脚。”
“我知道。”他执起朱笔,在最后一行画下圈点,“所以得赶在他们串通之前,先把火点起来。”
话音未落,风宝从窗台一跃而下,爪子拍在案上,震得砚台轻晃。它嘴里叼着半片焦纸,啪地甩在政令草案旁。
严冰雪捡起来一看,残纸上歪斜写着“按计划拖住三日”,字迹生硬,像是拼凑而成。
“这是谁的?”她问。
“工部主事赵德安的。”尉迟逸风吹了吹笔尖,“今早他递奏本时,袖口漏出来的。影卫一路跟着,亲眼见他烧了一大半。”
“烧?那为什么只剩这点?”
“有人中途打断。”他冷笑,“估计是怕烧得太干净,反倒显得刻意。”
严冰雪盯着那几个字,忽然道:“这纸烧的方式……和前夜那黑丝差不多,慢火煨的,不是急火烧毁。”
尉迟逸风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但他们忘了,这种火温留下的灰,边缘会有细微锯齿纹。真正的意外失火,不会这么规整。”
“所以是故意留下证据,想让我们以为有人用邪术操控官员?”
“正是。”他收起政令,站起身,“他们越想把水搅浑,就越说明——新政动到他们的根了。”
早朝钟声响起时,金殿内外已站满文武。
尉迟逸风立于左列首位,玄色王袍衬得身形挺拔。周慕白端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缓缓开口:“昨夜朕收到一封密奏,言及国计民生之弊,甚为痛切。今日便由逸王宣读新政三策,诸卿当用心听之。”
话音落下,尉迟逸风朗声道:“其一,户部账目三年不清,积弊如山。即日起,凡涉及钱粮出入者,须三日内呈报实录,逾期不交者,视同隐瞒;其二,京畿巡防松懈已久,盗匪横行。命五城兵马司重整巡队,每日轮值上报;其三,各官仓存粮虚报成风,饥年无粮可放。即刻派员核查,若有欺瞒,从严惩处!”
话音未落,李承乾已出列拱手:“王爷所言,拳拳为民。然祖制有云‘政贵安稳’,骤然更张,恐扰民力。况且——”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户部旧档多有虫蛀鼠咬,粮册亦因去年暴雨浸湿,重建需半年以上。若强令三日交割,岂非逼人作伪?”
几名官员立刻附和,一时间“民不堪负”“宜缓图之”的声音此起彼伏。
尉迟逸风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既然如此,准尔等三日再议。”
众人一愣,原以为他会强硬驳回,没想到竟轻易退让。
李承乾嘴角微扬,退回班列。
散朝后,他在廊下驻足片刻,低声对身旁幕僚道:“三日足够。只要拖过这段时间,自然有人出手破局。”
那人点头称是。
却不知檐角一只芦花大公鸡正歪头听着,尾羽轻轻一抖,转身扑棱棱飞出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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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厢,严冰雪正在研药。
乳钵里九节乌心散碾得极细,她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窗外。
风宝正站在院中石阶上,爪子死死按着一张湿漉漉的纸片,羽毛炸开,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她走过去蹲下,小心揭开那纸——竟是大理寺一份文书残页,上面写着“账册损毁属实,暂难核验”。
“又是这套说辞?”她冷哼一声,指尖捻了捻纸面,“这纸泡过水,但字迹晕染得不对劲。真被水泡过,墨会向外扩散,可这痕迹……是先用湿布擦过一遍,再故意泼水做旧。”
她起身直奔书房。
尉迟逸风正坐在案前,面前摆着十口木箱,箱盖打开,全是整齐码放的账册抄本。
“影卫昨夜抄录的。”他说,“户部、工部、大理寺、太仓署……每一本都有备份。他们烧的、泡的、咬的,都是假册。”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日早朝,当众掀出来。”
她挑眉:“不怕他们反咬你私调档案?”
“不怕。”他唇角微扬,“因为这些抄本,全是由各衙门底层书吏亲手誊录,加盖骑缝印。他们可以杀我,但杀不完三百个签字画押的小吏。”
她笑了:“你还真是狠。”
“不是狠。”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还手而已。
第二日清晨,朝堂重聚。
李承乾再次出列,神情凝重:“启禀陛下,经彻查,户部确有七十三本账册遭鼠害损毁,粮仓登记簿亦因库房漏水无法辨认。臣等愿延期执行新政,待档案重建后再行推进。”
尉迟逸风缓缓起身,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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