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的闷响尚未散尽,严冰雪已翻身上墙。风宝双翅一振,紧随其后,爪子仍抓着那截断银线。
“东偏殿通往冷宫的暗渠。”她落地时语速极快,“银线不是随意布的,是信号链。有人在用它传递动静——刚才那声钟响,是收网的讯号。”
尉迟逸风从阴影中走出,玄色大氅未脱,手中虎符已被攥得发烫。“你怀疑今晚中毒事件背后,另有主控之人?”
“不是怀疑。”她抬手将药囊往腰间一系,“是确定。迷魂香、九节乌心散、定时焚香、通风路径……这整套布置,像一张蛛网。我们破了炉,烧了艾,可结网的蜘蛛还没露头。”
风宝落在她肩上,咕哝道:“屋檐下有灰毛,和昨夜那只猫不一样。”
严冰雪眼神一凛:“有人借猫传信,换人行事。宫里不止一个眼线。”
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影卫无声跟上,尉迟逸风挥手召来亲兵,命人封锁冷宫三面巷口,自己则大步追上她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冷宫偏院外。
一盏孤灯从窗缝透出,昏黄微弱。风宝飞上屋脊,低头盯着窗纸上的影子——那人坐在床沿,低头似在写什么,手微微颤抖。
“人在。”它低声报信。
严冰雪点头,示意影卫守住前后门窗,自己轻轻推门。
门没锁。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床,一只旧柜,桌上油灯摇曳。床上老太监仰面躺着,喉间一点乌紫,双眼圆睁,手里死死攥着半片焦黑纸角。
她冲上前去探鼻息,指尖刚触到颈侧,便知已无生机。
“刚死不久。”她沉声道,“不足半炷香。”
尉迟逸风一脚踹开后窗,寒风灌入,吹得油灯几欲熄灭。他扫视一圈,跃上屋脊查看踪迹,片刻后回身,手中多了枚带毒倒钩的小箭。
“非宫中制式。”他递给她看,“手法干净,只一针封喉,连挣扎都没有。”
严冰雪接过箭细看,又俯身检查尸体。她掰开死者手指,取出那半片纸角,凑近灯火。纸面焦黑,仅余几个残字轮廓,隐约是个“酉”字尾、“三”字头,其余皆被腐蚀成渣。
她眉头一跳。
“这不是火烧的。”她指尖轻捻,“是沾了化筋散。谁碰谁毁,专为防人追查。”
尉迟逸风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门槛。“地上有沙。”
她低头。
门槛外,一粒黑色沙砾静静躺着,在月光下泛着哑光。
风宝突然扑棱翅膀,跳到门框上,爪子指向地面:“两个脚印!一个是他的,另一个……走得慢,但比他高。”
严冰雪立刻起身,绕至门外。沙砾旁果然有两行鞋印,一行深浅均匀,属死者无疑;另一行却步伐沉稳,落点精准,像是刻意压着步子走。
“有人来过。”她声音冷了下来,“还扮成了他。”
尉迟逸风眸色一沉:“假人在屋里点灯,真尸早被替换。刺客根本不在等我们上门——他知道我们会来,提前完成了灭口。”
屋内死寂。
油灯噼啪一声,爆出个小火花。
严冰雪蹲回床边,重新查验尸体。她翻开死者衣领,发现后颈有一处极细的针孔,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再拨开头发,耳后还有淡淡药渍。
“透骨针。”她低声道,“江湖上有门派专练这种阴毒手法,打远距离,无声无息。但能避过影卫耳目,直穿窗缝而入……至少是顶尖好手。”
尉迟逸风站在窗前,指节敲了敲窗棂。“窗没动过,针是从对面屋脊射来的。射手能在三十步外命中咽喉,且不惊动守卫……要么是熟路,要么有人放水。”
“或者两者皆有。”她站起身,将那粒黑沙包进绢布,“这沙,不像宫里常用的铺地料。质地粗,含铁屑,像是从城西铁匠巷一带带来的。”
风宝忽然叫了一声:“我见过!今早有个杂役从西角门进来,靴底就沾这个!他还拎着个食盒,说是给冷宫送炭。”
严冰雪猛地抬头:“送炭的人能进冷宫?”
“能。”尉迟逸风冷笑,“只要打着‘奉命办事’的旗号。”
她将绢布塞入袖中,转身就往外走。“调今日所有进出冷宫的名册,重点查西角门、送炭、送饭两条线。另外,查近十日有没有陌生杂役顶替旧人。”
尉迟逸风紧跟而出:“我已经下令彻查人事调动。但这人既然敢动手,说明背后靠山极硬。我们现在每查一步,都等于在逼他反击。”
“那就让他反。”她脚步不停,“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杀几个证人。”
风宝飞上屋檐,忽然又叫:“窗台底下!有根线!”
两人迅速折返。
窗台下方,一根极细的银线缠在排水槽的铁钩上,另一端延伸至屋顶,中途断裂。严冰雪伸手一碰,线应指而断,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器瞬间割开。
“又是银线。”她眯起眼,“但它不是用来传讯的。”
“是什么?”
“是陷阱。”她冷冷道,“刚才那声钟响,不是收网,是诱饵。他们故意让我们听见,引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个人已经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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