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药房密室的铜灯盏里轻轻晃动,严冰雪指尖还残留着那瓶绿色药粉的微涩感。她没放下瓷瓶,而是转身从柜底取出一个乌木小匣,锁扣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风宝蹲在案头,翅膀收得紧紧的:“你这又是要刨我哪块老伤?”
“闭嘴。”她掀开匣盖,取出一盒半凝的膏体,颜色青灰,像久置的苔痕。这是祖父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东西,从未用过,也不敢轻易试。
尉迟逸风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将膏药抹在风宝肩胛处一道早已结痂的旧痕上。他脚步一顿:“这伤……不是早就愈合了?”
“愈合不代表消失。”她低声道,“有些痕迹藏得深,得逼它现形。”
膏药遇热即化,顺着羽毛渗入皮下。风宝抖了两下:“凉飕飕的,跟泡冰水似的。”
她没答话,只将一盏琉璃灯挪到侧面,让光斜斜打在伤口位置。片刻后,那圈陈年疤痕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青纹,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下藏着的暗流。
尉迟逸风走近细看,眉头一紧:“这不是刀伤能留下的形状。”
“回字纹。”她声音压低,“四角嵌套,外圈焦黑,内里却整齐如裁。普通兵刃切肉必有撕裂,可这一刀……像是烧红的铁片瞬间压下去又抽走。”
风宝歪头瞅了眼自己身上浮现的纹路:“谁拿烙铁戳我?我记得那天就一道影子闪过来,疼都没来得及疼。”
严冰雪不语,转身从书架第三层抽出一本残卷,封皮无字,边角已磨成絮状。她翻开第一页,指腹轻抚过一行蝇头小楷:“《前朝禁录·奇器志》——玄铁类兵刃篇。”
纸页翻动声中,她念出一段记载:“断脉匕,长三寸,通体乌黑,用时以地火煨至赤红,切入肌肤无声无息,专为‘种毒’仪式所制。”
尉迟逸风接过书,目光落在插图旁一行批注上:“影医门专用,不得外传。”
“影医门?”风宝扑腾一下,“听着就像半夜挖坟的那种?”
“是前朝皇室暗桩。”尉迟逸风声音冷了几分,“名义上隶属太医院,实则专事替身、换命、控脉之术。永昌年间事发,被满门剿灭。”
严冰雪忽然抬眼:“但他们用的手段,和现在那些人做的事,太像了。”
尉迟逸风接道:“冲喜代拜,活物引运——当年他们就是靠这套法子,把病弱皇子换成健康童子,再慢慢植入毒引,控制其心智。”
风宝炸毛:“等等!你是说那天给我一刀的,是想把我变成什么‘控制器’?”
“不止是控制。”严冰雪盯着那青纹,“标记之后,便可遥感行踪,甚至借血气感应施术。你后来总能在我们还没决定时就知道要去哪儿,不是巧合。”
风宝愣住:“所以我不是聪明,是被人调过频?”
尉迟逸风沉吟片刻,转身出门,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薄册,封面空白,只有右下角一枚极小的朱印。“这是我父王私藏的《太医院秘档补遗》。里面提到,影医门余党曾借各地婚丧习俗潜伏,尤其是‘代牲冲喜’这类仪式,最容易混入活体标记。”
严冰雪迅速翻到相关页码,手指停在一段记录上:“永昌九年,京畿三户权贵家冲喜当日,代拜牲畜皆出现异常躁动,后经查,其身带有‘回纹烙记’,疑为远程牵魂之引。”
她猛地抬头:“和风宝的伤,一模一样。”
尉迟逸风点头:“而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不仅知道王府布防,还能精准预判我们的行动节奏——因为他们可能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接收信息。”
风宝缩脖子:“那我不成了行走的情报站?”
“你是意外。”严冰雪缓缓合上书,“他们那一刀,本该让你成为傀儡。可你没死,反而通了灵性,反倒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尉迟逸风走到沙盘前,取笔蘸墨,在王府西侧画了个圈:“如果影医门真的没灭,而是分化成支系继续活动,那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破坏,而是重建一套操控体系。”
“从底层渗透,等时机成熟,一举换天。”严冰雪接过话,“李承乾背后的力量,恐怕只是明面上的一环。真正操盘的,可能是这群躲在医典背后的阴手。”
风宝爪子拍桌:“那你还等什么?抄家伙端了他们老窝啊!”
“不行。”尉迟逸风摇头,“史书对影医门记载极少,官方档案全被销毁。我们连他们现在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贸然动手只会惊动幕后之人。”
严冰雪却已走向药柜,取出一枚铜片——正是前几日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那枚。她将其浸入一碗暗紫色药液,片刻后取出,对着灯光细看。
铜片背面浮现出极细的刻痕,弯折处呈直角,层层嵌套,构成一个完整的“回”字结构。
她将铜片轻轻按在风宝伤口显影的位置。
严丝合缝。
“同一个工具,同一套标记系统。”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敲进地面,“这不是偶然。那个组织还在,而且已经盯上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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