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轮轴轻响。严冰雪指尖还夹着那张染毒的菜单,纸面微颤,银针留在袖中,未收也未弃。尉迟逸风坐于对面,目光落在她指节上,低声道:“明日宴席不会开席。”
她没应声,只将菜单折成方块,塞进药囊深处。
风宝蹲在车辕前端,尾羽绷得笔直,头颅频频后转,喉咙里滚出咕噜声:“三拨人,岔道换衣,有人戴了面具,走路一瘸一拐——不是伤,是故意的。”
尉迟逸风眉峰微动,抬手示意随行亲卫:“绕西巷回府,加派两队游哨。”
马蹄调转方向,踏进窄巷。夜风穿弄堂而过,吹得帘布翻飞。风宝突然振翅,爪子勾住帘角猛力一扯,整幅厚布哗地落下,露出后方小巷口一道斜影——那人已退入暗处,只余半片衣角被风掀起,泛着陈旧铜绿。
“赤焰帮的颜色。”尉迟逸风冷声道。
严冰雪终于开口:“三年前他们烧库自焚时,我就说残党必走南线。瘴气养蛊,毒物横行,最适合藏身。”
“如今回来了。”尉迟逸风眸色沉下,“带着债。”
马车停稳,王府朱门在望。门前灯笼高悬,照得阶前一片暖红。可当两人踏上台阶时,风宝猛地跃起,扑向大门中央——那里钉着一物,黑纸裹刃,匕首贯穿信笺,直插门缝。
严冰雪上前拔下,纸面无署名,唯有四字血书:**血债血偿**。
尉迟逸风伸手接过,指尖拂过纸背,触到细微颗粒。“不是墨,是焦土混朱砂。”
“有人烧过东西。”她接过话,“祭奠?示威?”
“两者皆是。”尉迟逸风抬眼扫视四周屋檐,“传令闭门清院,所有巡更提前半个时辰轮换,暗哨增至十二岗。”
亲卫领命而去。风宝跳上门槛,爪子抠了抠门框底部,叼出一小撮灰烬,嗅了嗅,皱起鸡眉:“焚香,老庙那种,带霉味,供的是凶神。”
严冰雪取药粉洒于灰上,粉末遇灰即变青绿。“南疆‘断魂祠’专用香灰,活人不拜,专祭死仇。”
“看来有人惦记我们很久了。”尉迟逸风冷笑。
书房内烛火摇曳。严冰雪将黑信铺于案上,又取出那枚从信后摸出的断裂令牌。青铜斑驳,一面刻“赤”,一面残存火焰纹样,中间裂痕如刀劈。
“赤焰帮。”她用镊子夹起令牌,“埋过不久,七日之内。泥土含腐草根须,来自滇西湿谷。”
尉迟逸风唤来暗线首领,对方低声回报:“近半月,京城出现三股江湖客。一是五毒郎君之弟,名为唐九,擅使迷烟与软针;二是原北岭刀寨少主,其父被您亲手斩于校场;三是……”他顿了顿,“一个女人,自称‘医鬼门’传人,说您废了她师父的毒经,要讨回公道。”
“哦?”严冰雪挑眉,“我废的是个拿孩童试毒的疯子,他徒弟还想光大师门?”
“她说你不配谈医德。”暗线补充。
“那我倒要看看,她的‘医术’是不是也配叫医术。”她冷笑一声,将令牌放入药匣,贴上封条。
尉迟逸风正欲说话,窗外忽有破空之声。风宝骤然腾起,翅膀拍打窗棂,一声尖啼炸响——
啪!
瓦片碎裂,一道细针自屋顶缝隙射入,直插书案边缘,离尉迟逸风手指不过寸许。
三人齐齐盯住那针。无色,极细,若非风宝反应迅疾,此刻已入血脉。
严冰雪取针在手,对着烛光细看,针尖微弯,似鱼钩。“钩针,南疆猎户用来捕蛇的玩意儿,淬毒后见血封喉。”
她再翻针尾,发现刻着极小的符号——一朵歪斜梅花。
“又是梅花。”她声音冷了下来,“他们倒是执着。”
尉迟逸风起身走到墙边,拉开一幅山水画,露出背后密图——京城布防与王府暗道全列其上。他提笔圈出几处死角:“东厢井台、西廊角门、后花园假山洞——这三个点最容易潜入。增派双岗,夜间禁用火把,改用冷灯。”
“粮仓和水井我已经查过。”严冰雪道,“设了警示铃,若有异动,药粉会变色。厨房今日起只用密封陶罐,每餐留样三份,我亲自验毒。”
她又写下一纸密令,盖上私印:“派人连夜出城,送到慕容轩手中。让他盯着各派入京路线,凡持旧帮令牌者,一律记名上报。”
尉迟逸风点头:“不抓,不打草惊蛇,只要名单。”
命令下达后,王府上下悄然变动。巡夜脚步更密,灯火分布更散。老仆们虽不明所以,却也察觉气氛不同。
后院灶房,几个粗使婆子围在一起窃语。
“听说外面都在通缉咱们王爷和夫人?”
“可不是嘛,什么赤焰帮、毒门后人,都要来报仇……咱们跟着倒霉啊。”
“要不……趁早辞工?”
话音未落,头顶瓦片哗啦一响,风宝从天而降,翅膀展开几乎遮住半间屋子,一脚踹翻菜筐,怒目圆睁:“谁敢走?本宝现在就啄烂你的嘴!”
众人吓了一跳,锅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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