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爪子里那片焦黑布角还带着灰烬的余温,严冰雪接过时指尖微颤。她没多看,只将布角递给亲卫统领:“查清楚这徽记属于哪个帮派,从哪儿来,最近有没有人出没城南医馆附近。”
亲卫领命而去。尉迟逸风站在廊下,玄袍未换,眉宇间仍有未散的冷意。“朝廷使者刚走,圣旨明早金殿宣读。”他声音不高,“我们得进宫。”
“知道。”她拢了拢袖口,淡青劲装已换成半新不旧的素色长裙,是昨日夜宴后换下的,“这次不是去讲道理,是去接赏的。”
风宝扑棱着飞到她肩头,歪头瞅她:“主人穿这么素,不怕皇帝觉得咱王府穷?”
尉迟逸风扫它一眼:“你若再聒噪,今晚连鸡腿都没有。”
“哼!”风宝翅膀一收,跳上檐角,“本鸡可是立过大功的,连御史都夸我‘灵禽示警’!”
轿子抬进宫门时天光初亮,沿途已有百姓聚在街边观望。有人低声议论:“那就是冲喜娶回来的医女?”“可不是,听说李承乾就是被她揪出来的……”话音未落便被旁人拽住衣袖噤声,生怕惹祸上身。
严冰雪掀帘看了一眼,放下。尉迟逸风坐在对面,闭目养神,手指却轻轻搭在剑柄上——哪怕今日无战事,他也从未真正松懈。
金殿之上,鼓乐未起,百官已列。周慕白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前二人,微微颔首。礼官高声唱名,宣赏开始。
第一道圣旨,赐尉迟逸风晋爵镇北亲王,增邑五千户,授铁甲军三千,协理枢密院事务。玉册呈上,他跪接,起身时脊背笔直,无人敢直视其锋。
第二道圣旨,专为一人而下。
“医女严氏冰雪,智破逆谋,力挽狂澜,救社稷于将倾,护苍生于水火。特封‘护国医妃’,赐紫玉佩一枚,掌京畿三所官办医馆、专属药库一座,凡惠民医药之事,皆可先奏后决。”
满殿哗然。
一名老御史当即出列,声音发紧:“陛下!女子封妃,已是殊荣,然掌官署、辖医政,恐违祖制,动摇纲常……”
话未说完,严冰雪已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叠卷宗副本,交予礼官:“这是我在查案期间救治的伤员名录,共一百七十三人,含禁军、衙役、平民;这是破解毒计的记录,包括蓝花图谱、毒源追踪、死士供词节录;这是城南医馆施诊三年来的账册与病患回执。”
她语速平稳,字字清晰:“我不是来争名分的。我是来问一句——若当日我不开方、不救人、不追查,这朝堂之上,还能有几人活着站在这里说话?”
殿内寂静。
周慕白缓缓起身,接过礼官递上的卷宗翻阅片刻,抬眼环视群臣:“诸位可知,太祖开国时,首位济生令 holder 是谁?是一位女子,姓林,曾以银针止住瘟疫蔓延三百里。”他顿了顿,“医者救国,功不在披甲执锐之下。今日封她为‘护国医妃’,不是破例,是归位。”
鼓乐骤响,百官俯首。
严冰雪跪接金册与紫玉佩,指尖触到那温润玉石时,竟有些发烫。她抬头望向龙座,周慕白对她微微点头,随即转向全场:“即日起,设‘惠民药局’,由护国医妃总领,专司贫民施药、疫病防控、药材调配。若有阻挠者,视同抗旨。”
最后一句落下,再无人敢言异议。
风宝蹲在殿柱上,见众人低头,得意地扇了扇翅膀,学着大臣模样拱翅作揖,引得几名小太监憋笑憋得脸红。
宫宴设于御花园东阁,灯火通明,丝竹悠扬。严冰雪坐在尉迟逸风身侧,面前菜肴精致,却吃得不多。她总觉得今日太过顺利,仿佛风雨刚歇,却不见泥泞残留。
“你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我在想,为什么李承乾倒了,反而一切来得这么快。”她指尖轻点杯沿,“封赏、授权、立局……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尉迟逸风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只有你才能让这套医政真正运转起来。别人要的是权力,你要的是救人。”
她看他一眼,忽而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跟你学的。”他眸色沉静,“嘴硬心软,明明关心,偏要说成别的。”
她正要反驳,忽觉席间目光纷杂,只得压低声音:“那你呢?现在是亲王了,三千铁甲在手,还想躲在我后面装冷漠?”
“我不躲。”他忽然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掌心干燥而有力,“我只是习惯走在你身后,护着你往前冲。”
两人一时无言。远处乐声渐柔,月光洒在池面,映出双影相依。
风宝趴在假山顶打盹,耳朵却竖着,听见关键处咕哝一句:“本鸡才是牵红线的那个。”
宴至中途,严冰雪起身更衣。她穿过回廊,转入一处僻静凉亭,独倚栏杆透气。夜风拂面,紫玉佩贴在胸前,凉意渗入肌肤。
脚步声轻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你说,这场冲喜,值得吗?”她望着池中月影,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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