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门缓缓开启,九盏灯笼依次高悬。风宝立在横梁上,目光扫过门外长阶,双翅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尉迟逸风站在厅口,手按腰间刀柄。严冰雪并肩而立,药囊轻晃。她盯着来人身影,眉头微动。
那人一袭灰蓝劲装,披风染尘,背负长剑,步伐沉稳。身后三人脚步虚浮,其中一人右臂缠布,血迹已渗到外层。
“停步。”尉迟逸风开口,“明灯令何在?”
来人停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举过头顶。铜牌上火焰缠剑纹路清晰,边缘磨损明显。
“百草行记,何以为灯?”亲卫上前一步,低声发问。
“以仁心为引,燃不灭之火!”声音洪亮,带着风沙磨砺后的粗粝。
严冰雪抬手示意放行。她快步迎上前,目光落在伤者手臂:“中毒了?”
“南岭截货时中的箭,毒源不明。”来人正是慕容轩。他摘下披风,露出肩头干涸的血痕,“我们一路换马疾行,不敢耽搁。”
“先进偏厅。”严冰雪转身吩咐,“备热水、银针、止血散。另取我药箱第三格青瓷瓶,里面是解毒膏。”
亲卫领命而去。慕容轩扶着伤者随她入内,其余两人被安排在外间歇息。
尉迟逸风留在正厅,盯着墙上舆图。风宝飞落他肩头,轻轻啄了下耳侧,又跃回梁上。
偏厅内,严冰雪剪开裹布。伤口周围皮肤呈暗紫色,边缘肿胀,有细小裂纹蔓延至肘部。
“不是普通毒药。”她低声道,“有人刻意调配,想留活口逼供。”
慕容轩点头:“他们发现我们跟踪后,并未全力围杀,而是边退边射。这箭就是警告。”
“谁下的令?”
“一个叫‘影炉’的组织。”他压低声音,“我在边关查走私军械时撞上他们,发现他们和太医院有联系——有人改了药材名录,把一批止血丹换成了缓效毒丸,专供前线将士使用。”
严冰雪眼神一紧:“这批药原定送往西山岭?”
“正是。你们府外那夜潜入的人,脚印带南岭红土,呼吸浊重,应该是长期服用压制毒性的药物。这类人通常受控于幕后主使,一旦任务失败就会自尽。”
她放下镊子,看向慕容轩:“你怎么知道要来这儿?”
“三天前收到一封匿名信,只有六个字:‘明灯已燃,速来赴会。’”他苦笑,“我知道是你家王爷的手笔。这种事,也只有你们敢做。”
严冰雪没说话,继续清理伤口。她用银针挑出残余箭镞碎片,涂上解毒膏,再包扎固定。
“你带来的人都中毒了,只是程度不同。”她起身打开药箱,“每人含一粒黑丸,能撑六个时辰。明日再换新方调理。”
慕容轩接过药丸分发下去。伤者服下后呼吸渐稳,脸色稍缓。
“你们这次行动惊动了对方。”严冰雪靠在案边,“他们会报复。”
“所以才赶来。”他说,“我不信一个人能成事。但若江湖上有志之士齐聚一处,哪怕对手再强,也能撕开一道口子。”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尉迟逸风步入偏厅,目光扫过众人。
“消息属实?”他问。
“千真万确。”慕容轩站直身体,“我已经派人沿旧道传信,只要‘明灯令’还在,七日内至少有二十支义队可集结京郊。”
尉迟逸风点头:“西校场即日起开放,粮饷由户部特支。你们暂住王府西侧营房,出入凭证为铜牌加指印。”
“多谢。”慕容轩拱手,“但我有个条件。”
“说。”
“让我参与今晚的伏击。”
严冰雪皱眉:“你刚到,还不清楚情况。”
“正因刚到,才看得清。”他直视她,“你们设南库为饵,路线经城南三街。但敌人若识破是假线,反而会转攻真正薄弱处——比如东仓水源或刑部大牢。我愿带人巡防外围,以防调虎离山。”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你带来的人还能战吗?”
“两个轻伤,一个昏迷,剩我一人可用。”慕容轩坦然,“但我认识京中暗巷十七处,知道哪些地方适合埋伏,哪些容易被绕后。”
风宝此时从门外跳进来,落在他脚边,抬头看了几眼,忽然用喙轻啄他的靴尖。
严冰雪怔了一下:“它从不亲近陌生人。”
“或许它觉得我说的是真的。”慕容轩蹲下身,伸手试探性地碰了下风宝羽毛。那公鸡没躲,反而歪头蹭了一下。
厅内气氛松了几分。
“好。”尉迟逸风终于开口,“你归入夜巡组,直属我调度。戌时点名报到,不得迟到。”
“明白。”
严冰雪送慕容轩出偏厅。路上,她低声问:“你真相信这封信是冲喜使者传的?”
“我不信鸡会写字。”他笑,“但我信,能让一只公鸡当探子的人,做事一定够狠够准。”
她没反驳,只道:“小心点。敌人不止在外面。”
“我知道。”他停下脚步,“李郎中刚才在厅里,袖口沾着南岭特有的蓝花粉。那种花只长在毒贩藏身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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