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的手指还扣在针囊边缘,指尖发麻。她听见敌军的脚步声踏进光圈,火把的热浪扑到脸上。尉迟逸风站在她前方三步远,刀尖指向地面,肩膀上的血顺着臂弯流进袖口。风宝蹲在她肩头,翅膀收得紧紧的,爪子嵌进她的衣料。
没有人后退。
第一排黑衣人冲上来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那人落地没有声音,脚尖点地,身形一旋,双掌推出。三名冲在最前的敌人喉间喷出鲜血,倒飞出去撞翻身后两人。他抬手一挥,袖袍卷起一阵风,七八个敌兵被掀翻在地,火把散落一地。
余下的人愣住了一瞬。
那人没停。他向前一步,手指连点,每一击都打在敌人颈侧,中招者立刻软倒。他穿过人群,动作快得看不清轮廓,只留下一串倒下的身影。最后一名试图逃走的黑衣人刚转身,一根细线从空中掠过,缠住他脚踝,将人拽回地上。
战场突然安静。
火堆还在烧,但敌军已经退到岩缝外。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和伤者,有些还能动,但没人敢站起来。那人身形站定,背对残月,玄色斗篷垂至脚踝,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纹路像枯枝交错。
严冰雪没动。她靠着岩石,呼吸很重。尉迟逸风缓缓转过身,盯着高岩上的身影,握刀的手指节泛白。风宝跳下她肩膀,落在一块焦石上,歪头看着那人。
“是你。”尉迟逸风开口,声音沙哑。
对方没应。
“你刚才用的是‘天机引’。”尉迟逸风往前走了一步,“这种手法只有先帝身边的近卫才会。”
那人静了片刻,抬头看向尉迟逸风的脸。他的视线停在那里,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轻叹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还活着,便够了。”
严冰雪皱眉。“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人不答。他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两下。指尖留下淡金色的痕迹,像墨汁滴入水里,慢慢消散。尉迟逸风瞳孔一缩,猛地跨前一步:“这是调令符印!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人收回手,依旧沉默。
风宝忽然咕哝一句:“他身上没有杀气。”
严冰雪眯眼打量。确实,这人虽然出手狠厉,但站在这里时气息平稳,不像刚经历过厮杀。她低声对尉迟逸风说:“别放松。”
一名亲卫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断刀走到空地中央,抱拳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人不动,也不看。
尉迟逸风抬手示意其余人原地待命。他上前两步,声音沉稳:“阁下若为相助而来,请报姓名。若有其他目的,也请直言。”
夜风吹动斗篷,那人终于开口:“名字早已不在。我不是你们的朋友,也不是敌人。今日出手,只为一人。”
他说完,目光再次落在尉迟逸风脸上。这一次看了很久,像是在看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然后他转身,脚步未动,整个人却如烟雾般向后退去,身影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岩壁阴影里。
没人追。
风宝扑腾翅膀飞回严冰雪肩上,爪子有点抖。“走了。”
严冰雪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喉咙干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抖。药囊早就空了,只剩下一个破口。她把它重新系紧,动作很慢。
尉迟逸风走回来,站在她旁边,看着同一片黑暗。“他在看我时,眼神不像敌人。”
“可也不像朋友。”她接话,“一个能指挥敌军行动的人,怎么会突然帮我们?除非他本来就不属于那边。”
风宝插嘴:“或者,他等的人醒了。”
尉迟逸风低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风宝拍拍翅膀,“他不是冲你来的,是冲你活着这件事来的。他刚才那句话——‘你还活着,便够了’,听着不像问候,像交代任务。”
严冰雪扭头看他。“你觉得他是来确认尉迟逸风有没有死?”
“不然呢?”风宝理直气壮,“他要是真想帮忙,干嘛不说清楚?戴个鬼脸罩,划两道金线,说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尉迟逸风没反驳。他盯着地面那几道残留的金痕,眉头没松开。那些痕迹正在慢慢褪色,但能看出是某种文字的结构。
“那是旧式军令符。”他说,“只有皇室直系护卫才能使用。二十年前那一场清洗之后,这种符印就被销毁了。”
“也就是说,”严冰雪接道,“这个人,要么是当年活下来的老兵,要么就是……有人重新造出了这种东西。”
“不管是哪一种,”尉迟逸风声音压低,“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风宝跳到一块石头上,伸长脖子张望四周。“他走的时候没留脚印。”
“我知道。”尉迟逸风点头。
“也没踩断树枝。”
“我也看见了。”
“那他是怎么走的?飞?”
严冰雪打断他们:“现在问题是,他是敌是友?如果他是敌,为什么救我们?如果是友,为什么不表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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