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谈什么?翻来覆去都是当年的旧事。” 易学习叹了口气,重重地放下筷子,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满是岁月的沧桑,“先是问我当年在金山县和达康书记一起修路的事,一笔一笔地查资金流向,追问有没有挪用公款、收受好处;又问后来在吕州,配合赵瑞龙搞美食城的细节,反复追问我当时知不知道里面有猫腻,有没有参与其中。刘组长那个眼神,简直太犀利了,他不骂你,也不拍桌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一句一句地问‘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你的党性原则去哪了’,我当时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证明我没做过亏心事,没拿过一分不该拿的钱!”
祁同伟听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从容。他太清楚巡视组的这套 “攻心术” 了 —— 不急于拿出证据,而是通过反复追问、眼神施压,一点点击溃被谈话人的心理防线,让其在慌乱中说出不该说的话,暴露隐藏的问题。这就是巡视组的 “读心术”,用无形的压力,逼出藏在心底的秘密。
“老易,别担心。” 祁同伟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 “真诚” 的安慰,仿佛真的在为易学习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当年在金山县,是替李达康背了处分的,这事组织上有记录,谁都抹不掉;在吕州,你是被赵瑞龙和当时的领导压着,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服从安排,这些情况巡视组只要稍微调查,就能查清楚。他们是来给汉东官场‘治病’的,不是来‘杀人’的,只要你没往自己兜里揣一分钱,没做过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可……” 易学习欲言又止,眉头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身体又往祁同伟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祁省长,我感觉这次的风向不太对。刘组长谈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绕,好像不仅仅是在查赵瑞龙的旧案,更像是在查…… 咱们汉东的‘政治生态’,特别是关于高老师当年在吕州做的那些决策,还有政法系统的一些人事安排,问得特别细。我总觉得,他们的目标不简单。”
祁同伟夹菜的动作猛地一顿,筷子停在半空中,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不见,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易学习 —— 查高育良?这就对了!赵瑞龙已经死了,很多线索都断了,巡视组如果不甘心空手而归,必然会把目光投向当初批准赵瑞龙项目、为他提供便利的关键人物,而时任省委副书记、分管政法和经济工作的高育良,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一旦高育良倒了,他这个 “汉大帮” 的核心成员,也必然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汉大帮这艘船,就真的要沉了。
“老易,吃饭吧。” 祁同伟很快恢复了平静,打断了易学习的话,拿起筷子,指了指易学习餐盘里已经凉了的菜,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影响胃口。记住一句话,相信组织,相信领导。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不是个人的错,巡视组会查清真相的,不用瞎担心。”
易学习看着祁同伟突然严肃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能感觉到祁同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明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多说多错,只能拿起筷子,默默扒着碗里已经凉透的饭菜。食堂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带着几分压抑的沉重。
吃完饭,祁同伟端着餐盘走出食堂。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了挡阳光,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省委招待所 —— 那栋米黄色的小楼被武警严密把守着,门口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表情严肃,身姿挺拔,任何人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进去。那是巡视组的驻地,也是此刻汉东官场所有矛盾的焦点,是搅动这场风暴的中心。
“看来,这次是冲着老师来的。” 祁同伟在心里默念,眼神里满是凝重,“老师要是倒了,我这个靠着他一步步上来的人,也好过不了。汉大帮这艘船,绝不能沉!我必须想办法,帮老师渡过这次难关,也帮我自己守住现在的位置。”
回到副省长办公室,祁同伟第一时间叫来了程度。程度推门进来时,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紧张 —— 自从中央巡视组进驻后,他就没见过祁同伟有好脸色,每次汇报工作都像是在 “渡劫”,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祁同伟发怒。
“程度,让你准备的那份‘特别档案’,准备好了吗?” 祁同伟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紧紧盯着程度,仿佛要将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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