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的身子猛地绷紧，攥着帕子的指节泛出青白，
帕子上银线绣的莲花被揉得皱成了一团，她连应声都不敢太大声，只蚊蚋似的应了个“是”，
便乖乖挪到廊下指定的位置站定，连头都不敢抬，
只敢把目光钉在自己绣着素色兰花的鞋尖上，连脚趾都不敢动一下，生怕闹出半分声响。
宁寿宫的廊下悬着攒珠的宫灯，琉璃罩子映着晨光，落了细碎的光在青石板上，
廊外的阶下种着几株腊梅，花苞攒得紧实，还没到盛放的时候，
却已经有浅淡的香意混着龙涎香的厚重，缠在风里落在她颈间，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像是裹着冰的针，扎得她后颈的皮肤发疼。
林渔的后颈绷得发僵，连带着肩背的肌肉都跟着发紧，她只能借着呼吸的间隙，极其细微的动了动脚腕，
把已经麻得失去知觉的脚悄悄换了个重心，那动作轻得像是一片落在水面的花瓣，连廊下的青石板都没蹭出半点声响。
她的后颈出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凉得发痒，却连抬手去蹭都不敢，
只能把那痒意硬生生忍下去，忍得她的嘴角都不受控的抿了抿。
此时宁寿宫正殿的后窗正开着一道缝，太后靠在暖阁的引枕上，
指尖还沾着方才蹭到的狐毛白绒，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贴身宫人把窗缝再推开些，风卷着廊下的腊梅香落进来，
她却嫌似的皱了皱眉，又抬了抬另一只手，宫人立刻捧着蜜渍的金橘递到她手边，她捏了一颗金橘在指尖转了转，
指甲上的正红蔻丹蹭在金橘的明黄果皮上，艳色撞得晃眼，却没半分暖意。
她的目光透过那道宽了些的窗缝，落在廊下的林渔身上——
从她垂着的、沾了些晨露的发顶，扫过她攥着帕子的青白指节，再落到她绷得笔直的肩背，
忽然就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没到眼底，只浮在面上，带着几分凉薄的漫不经心，对着身侧捧着暖炉的贴身宫人道：
“倒是个懂规矩的，就是胆子太小了些，站在廊下都不敢乱动，跟御花园里被人拴着的雀儿似的。”
贴身宫人垂着眸，连眼皮都不敢抬，只顺着太后的话应：
“娘娘说得是，这小丫头刚进宫，还没摸透宁寿宫的规矩，再过些时日，自然就妥帖了。”
太后嗤了一声，指尖捏着的金橘被她按出了细碎的果渍，甜香混着酸意漫出来，
她嫌恶的把金橘丢回碟子里，目光又落回林渔的身上，看着她垂着的脑袋，像是能看穿她心里的慌乱：
“妥帖？宁寿宫的妥帖，哪是那么容易学的，得把身上的那点活气磨没了，才算得上是妥帖。”
林渔只觉得后颈的寒意越来越重，那道目光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看穿，
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连吐槽的语速都快得像是机关枪：
合着我这是直接被发配到BOSS的大本营了？
宁寿宫啊，这可是太后的地盘，相当于公司里董事长的专属楼层，我一个连试用期都没过的小透明，
直接站在人家办公室门口等，这哪是下马威，这是直接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啊！
早知道穿越的时候带个便携的暖手宝了，这廊下的风比公司楼道的中央空调还冷，冻得我脚都麻了！
还有这太后，看着就不好惹，捏个金橘都像是在捏人的骨头，我可千万别被她盯上！
可是吐槽归吐槽，她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看在眼里，
直接把她拖去慎刑司，她可不想刚进宫就领盒饭，她还没在这宫里吃上铜锅涮肉，
还没用过宫里的花露，还没见过传说中的皇子公主呢，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几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心里又开始默念剧本杀的设定：
没事没事，这就是终极BOSS的新手杀环节，只要稳住人设不崩，
就一定能活过第一关，大不了就当是在玩沉浸式古风恐怖本，只要不碰不该碰的东西就行。
风卷着殿角的铜铃又晃了晃，叮铃的声响落进廊下，
林渔的眼睫跟着颤了颤，帕子被攥得几乎要抽丝，指缝里浸出的汗把银线泡得发暗。
就在这时，廊下的攒珠宫灯忽然晃了晃，是方才那个穿藕荷色宫装的宫女，
端着一只描金的铜盘走过来，盘里放着一杯温茶，她脚步放得极轻，走到林渔身侧时，
指尖悄悄把茶盏往林渔手边推了半寸，声音压得像落在雪上的霜：
“姑娘喝口茶润润喉，廊下风大，仔细冻着。”
这动作这语气，全是太后半个时辰前，靠在暖阁引枕上，指尖捻着狐毛吩咐的模样：
“去给那小丫头递杯茶，动作别太刻意，就像你自己想做的。”
画春当时垂着眸应了，她知道太后的意思，这不是体恤，是试探，是给那新来的小丫头，立的第一桩规矩。
林渔的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想起徐嬷嬷的话，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只借着眼尾的余光看见那宫女的手，指腹上带着薄茧，是常年做活磨出来的，她不敢出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指尖刚碰到茶盏的杯沿，就听见暖阁里传来太后的声音，凉得淬了冰：
“画春，谁让你多事的？”
画春的膝盖早就在袖子里压好了力道，听见声音立刻“噗通”跪下，把铜盘按在膝头，头埋得极低，
连发丝垂落在颈间都不敢动：“回娘娘，见这位姑娘站得久了，怕她受不住。”
太后的目光从窗缝里落下来，落在画春的头顶，又扫过苏念攥着茶盏的细手，
那目光带着刻意的冷，像是要把这温度，直直落在苏念的心上：
“宁寿宫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改了？下去领二十板子，往后不许再进暖阁伺候。”
画春的肩膀抖了抖，那抖也是按着太后的吩咐做的，她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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