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铜泣声
冥界的夜,没有星辰,只有忘川河上漂浮的幽火如磷光般摇曳。奈何桥的石阶泛着冷青,仿佛被无数亡魂的泪水浸透千年。桥边,一座破旧的茅亭孤零零矗立,亭内人影绰绰,汤锅沸腾,蒸腾的白雾中隐约可见一位佝偻的老妪。
我攥紧手中的阴差令牌,掌心渗出冷汗。作为新晋阴差,今日是我第一次轮值孟婆亭。传说孟婆从不摘下面具,而窥视者必遭诅咒——可殿判大人却命我今夜“协助孟婆熬汤”,这命令分明透着蹊跷。
亭内昏暗,孟婆背对我而立,青铜面具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她正用一柄乌黑的木勺搅动汤锅,汤水咕嘟作响,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上前:“孟婆大人,殿判命我来……”
话音未落,孟婆忽然转身。面具的缝隙间,两团幽绿的火焰骤然亮起——那是她的眼睛。我心头一颤,却强装镇定。可下一秒,面具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有无数指甲在抓挠青铜表面。
“新来的阴差?”孟婆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靠近些,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僵在原地,后背发凉。传说中,孟婆看人一眼便能窥其前世因果,但此刻那面具下的幽光,让我感觉更像被无数怨魂同时盯住。我犹豫着挪步上前,面具的缝隙中突然飘出一缕黑烟,缠上我的手腕。那烟竟有温度,灼热如烙铁,我痛呼出声,却挣脱不得。
“你的魂魄……有股熟悉的味道。”孟婆的语调忽而低沉,面具上的符文开始闪烁,“像是……被‘活祭’过的残魂。”
我浑身一震。活祭——那正是面具每年吞噬怨魂的禁忌仪式!她怎会察觉我的魂魄异样?莫非……殿判大人派我来此,另有隐情?
汤锅突然沸腾得愈发剧烈,水面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那些面孔在汤水中沉浮,有的在哭嚎,有的在狞笑,每一张都映出我此刻惊恐的倒影。孟婆缓缓举起木勺,勺中汤水如血般猩红,一滴溅落在地,竟化作一只细小的骷髅爬向我的脚边。
“喝下孟婆汤,你便不会记得今夜所见。”她的声音如诅咒般缠绕耳畔,“但若你执意窥探面具之下的真相……”
面具的接缝处,忽然渗出几滴暗红液体。那分明不是汤水,而是血!血珠滴落汤锅,整锅汤瞬间沸腾成黑紫色,汤中的面孔们发出整齐的尖啸,仿佛万千冤魂在齐声嘶吼:“面具不可窥!面具不可窥!”
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亭柱。孟婆却步步逼近,面具下的幽光愈发炽烈。我瞥见亭内角落悬挂着一面斑驳的古镜,镜面蒙尘,却隐约映出面具后的轮廓——那并非一张脸,而是一团蠕动的人脸漩涡,无数面孔如蛆虫般在其中撕咬、融合!
“记住,阴差。”孟婆的声音陡然森冷,“有些秘密,连孟婆自己也不敢直视。”
话音落下,她猛地抬手,面具正对我的瞬间——我眼前骤然漆黑。再睁眼时,亭内已空无一人,唯有汤锅仍在冒泡,而我的手腕上,多了一道青铜色的灼烧疤痕,如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嘲笑着我的无知。
忘川河的风掠过,我听见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哭声,仿佛孟婆的面具正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继续吞噬着新的魂魄,酝酿着下一个千年诅咒。
二、活祭残痕
我蜷缩在阴司殿的角落里,手腕上的青铜疤痕如活物般蠕动,灼热刺痛中竟传来细微的嘶鸣。那声音像无数蚂蚁啃噬骨头,又似婴孩在子宫中的啼哭。其他阴差投来诡异的目光,窃窃私语:“新来的被孟婆‘标记’了……”
三更鼓响,我趁无人注意,溜进禁书阁。铜门上的符咒泛着幽光,我咬破指尖滴血破禁——殿判曾说过,我的魂魄有“活祭”痕迹,或许这里藏着答案。古籍在烛火中泛着黄卷,突然,一本无字天书自行翻开,血红的字迹浮现:
“青铜面具,乃上古怨魂熔铸之器。每年中元夜,需以极怨之魂活祭,方镇万千戾魄。活祭者魂魄残片嵌入面具,永世为奴……”
我浑身发冷。活祭——那面具吞噬的不仅是亡魂,还有活生生的阴差!殿判派我去孟婆亭,难道是为了……成为今年的祭品?正惊恐间,窗外忽现一张腐烂的脸,正贴着玻璃窥视我!那脸竟是汤锅中的一张脸,此刻挣脱了孟婆的控制!
“救、救我……”腐脸发出气声,眼眶淌出蛆虫,“孟婆在找‘第七魂’……我们都被她骗了……”
话音未落,腐脸突然炸裂,化作黑烟钻入我手腕的疤痕。剧痛中,我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孟婆亭内,无数阴差被剥去魂魄,塞进面具缝隙;孟婆饮下第七碗汤,面容在苍老与年轻间扭曲;舜帝的虚影在忘川河底哀嚎:“英儿,你为何囚我于此……”
“你在找什么?”
殿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只见他袍袖无风自动,脸上竟浮现出青铜面具的符文!他手中托着一碗黑汤,正是孟婆的第七碗——“这能洗净你的记忆,否则,你会成为下一个活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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