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崖棺异变
暮色渐沉,山风裹挟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在云贵交界处的峭壁间呼啸而过。阿青背着沉重的棺椁,踩着嶙峋的岩壁,每一步都需紧贴崖缝,仿佛与深渊博弈。作为苗疆最后的背尸人,这已是他第七次执行“悬棺葬”仪式。
棺椁里躺着的是寨子里德高望重的巫医,按规矩,逝者需安置于“龙脉崖”的第七层洞穴,方能庇佑后人。阿青腰间别着祖传的青铜铃铛,这是背尸人的信物——铃声可镇魂,亦能驱散山间邪祟。他深知,这趟行程最凶险的并非悬崖陡峭,而是棺中那具被特殊处理的尸体。
苗疆自古有秘法,巫医下葬前需以蛊毒封尸,防腐的同时亦防野兽侵扰。阿青的父亲曾告诫他:“背尸人有三忌:忌中途停歇,忌直视棺缝,忌触碰逝者遗物。”此刻他咬牙攀行,汗水浸透麻衣,耳边却隐隐传来异响——棺椁内似乎有指甲刮擦木板的细微动静。
“莫不是蛊毒失效了?”阿青心头一惊,后背泛起寒意。苗疆蛊术向来神秘,巫医生前最擅养“守尸蛊”,传说能令逝者肉身不腐,甚至……保有某种诡异的“生机”。但按族规,蛊毒封棺后绝不可能再有声响。
正当他分神之际,脚下一滑,碎石滚落深渊。慌乱中,棺椁猛地撞击崖壁,缝隙间竟渗出一缕暗红黏液,腥臭刺鼻。阿青强忍恶心,摸出随身携带的“辟邪草”粉撒于棺周,这是背尸人世代相传的应急之物,可暂压邪秽。黏液接触草粉后,竟发出“滋滋”腐蚀声,仿佛活物。
就在此时,铃声骤然失控般急促作响,阿青顿感头晕目眩。远处崖顶传来窸窣异动,他抬头望去,月光下隐约可见数道黑影——竟有陌生人影正朝悬棺方位逼近。这些人衣着诡异,腰间挂着与苗疆风格迥异的符咒,手中还举着某种发光的探测仪器。
“外乡人寻来了……”阿青暗叹不妙。苗疆悬棺葬地向来隐秘,除非有人泄露坐标。他咬牙加速攀爬,却觉棺椁愈发沉重,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当终于抵达第七层洞穴时,他顾不上仪式流程,直接将棺椁推入洞内,迅速以巨石封堵入口。
完成最后一刻,阿青瘫倒在地,大口喘气。铃声渐缓,他却发觉掌心不知何时沾上了棺椁渗出的黏液。那腥臭气味钻入鼻腔,令他喉头一阵腥甜,眼前浮现幻觉:棺中巫医的双眼竟在黑暗中睁开,瞳孔泛着诡异的幽绿……
月色被乌云遮蔽,山崖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鸦鸣。阿青强撑起身,望向崖顶——那些黑影仍未散去,而洞内封堵的棺椁,此刻正发出规律的、如心跳般的闷响……
二、蛊噬之痕
阿青蜷缩在洞穴深处,掌心黏液的腥臭仍在鼻腔残留。他颤抖着点燃火折,借微光查看伤口——黏液接触的皮肤已泛起青黑纹路,如蛛网般向手臂蔓延。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临终前曾喃喃提及苗疆古蛊术中的“活尸蛊”,传说能以毒养魂,令逝者保有残念,但若失控,便会化为吞噬生机的毒尸……
洞外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阿青心头一凛。透过缝隙窥望,崖顶黑影果然已逼近第七层洞穴,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手中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封堵棺椁的巨石方位。
“果然是为巫医的‘蛊心’而来!”阿青咬牙。苗疆巫医下葬时,会将毕生炼制的蛊毒精华凝为“蛊心”置于胸口,传说得之可掌控百蛊。外乡人必是贪图此物,甚至可能勾结寨中叛徒泄露葬地坐标。
他强忍手臂灼痛,摸出腰间竹筒。这是背尸人世代相传的“解蛊粉”,以七十二种毒草调和,可暂缓蛊毒侵蚀。粉末撒于伤口,青黑纹路竟发出嘶鸣般的声响,仿佛无数虫蚁在皮下蠕动。阿青冷汗淋漓,却瞥见洞壁角落有异——石缝中竟嵌着一枚锈蚀的铜符,符纹与巫医棺椁上的封印如出一辙。
“莫非是前人留下的线索?”他吃力抠下铜符,指尖触及符面刹那,脑中轰然炸开一段残碎记忆:二十年前,寨中曾有一背尸人运送巫医棺椁时离奇失踪,族老封锁消息,仅传言其“被蛊反噬”……
洞外脚步声逼近,面具人已开始凿击巨石。阿青攥紧铜符,退至洞穴最深处。此处岩壁渗出水珠,竟呈暗紫色,滴落处石面滋滋腐蚀。他灵光乍现,将解蛊粉混入毒水,涂抹于铜符表面。符纹骤然亮如熔金,映出晦涩古字——“以毒饲毒,尸方安;逆其道,魂可引”。
“饲毒……难道要引蛊毒入己身,才能操控棺中巫医?”阿青心头震颤。此时巨石轰然崩裂,面具人率众人闯入,火光映出他们腰间悬挂的符咒——竟与苗疆蛊术截然不同,透着阴邪之气。
“交出蛊心,可留全尸。”面具人声音沙哑,手中黑刀泛着幽蓝毒光。阿青却将铜符按于胸口,豁命引动体内蛊毒。青黑纹路瞬间暴起,如藤蔓缠绕全身,剧痛中他嘶吼出声,声音竟夹杂巫医生前的沙哑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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