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瞎子岭的腥风
长白山的清晨,雾气裹着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张把头攥着鹿皮水壶,眯眼扫过山岭:“李来顺,记着规矩——进山先拜山神,见参不喊参,喊‘棒槌’,听见没?”
身后二十出头的李来顺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喉结动了动:“张把头,这山里真有那老把头留下的‘神参’?您师父都失踪三年了,还能找着?”
张把头没吭声,左臂的旧疤突然刺痒。三年前,师父老把头带他进黑瞎子岭寻“六品叶”,再没出来。他蹲下身,指尖沾了沾泥土:“闭嘴,味儿不对。”
林间忽然传来簌簌响动。李来顺猛地抬头,几米外灌木丛炸开,黑熊的嘶吼震得树叶乱颤。那畜生足有两人高,獠牙泛着血光,直冲李来顺扑来。
“趴下!”张把头甩出腰间的索绳缠住树干,抽出猎刀。李来顺却僵在原地,裤腿抖得像筛糠。黑熊爪风扫过,他后背的铜烟袋“啪”地掉落在地。
张把头飞身跃起,刀锋刺向熊喉,却偏了半分。熊掌横扫,他右肩被拍中,踉跄跌进泥潭。李来顺这才回神,抓起石块砸向熊眼。黑熊吃痛咆哮,转身扑向李来顺。
“规矩!规矩懂不懂?!”张把头嘶吼着,忍痛拽住熊后腿,血顺着猎刀滴进泥里。李来顺终于醒悟,摸出竹篓里的红绳系在腰间,这是放山客引开猛兽的“血引子”。他狂奔绕树,黑熊追着他的身影远去。
待兽吼渐消,张把头撑起伤肩,捡起那铜烟袋。烟袋上刻着“老把头”三字,正是师父的物件。李来顺喘着粗气爬回:“把头,这、这熊咋跟疯了似的……”
“黑瞎子岭的规矩,见参不喊参。你方才一惊一乍,气味乱了,熊才发狂。”张把头擦去嘴角血,望向岭深处。三年前,师父也是这般追着“六品叶”的踪迹,消失在这片禁区。
暮色渐浓,二人扎营。李来顺偷偷擦拭铜烟袋,父亲临终前攥着它念叨:“山神诅咒,老把头……”。张把头忽然起身,远处篝火映出人影——赵老猎户正倚在树后,眼神如鹰隼。
“张把头,又进禁区了?”赵老猎户瘸着腿走近,嗓音沙哑,“三年前你师父非要找那‘神参’,结果呢?这山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盯着呢。”
张把头攥紧烟袋:“老赵,你知道什么?”
赵老猎户冷笑,吐出一口烟:“知道的,都死了。”
夜风骤起,林间传来似人非人的呜咽声。李来顺攥紧了刀。
二、禁区的痕迹
黑瞎子岭的夜,比刀锋还冷,风雪裹挟着腐叶与腥气,如无数冰冷的手指抠进骨髓。张把头裹紧破旧的狍皮袄,指尖抚过铜烟袋上“老把头”三字,眼窝深陷如潭,仿佛要将那三个字刻进灵魂。李来顺蹲在篝火旁,将冻僵的手凑近火苗,火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耳畔仍回荡着昨夜林间的呜咽声,那声音时而如垂死老者的喘息,时而似婴孩啼哭,挠得人心慌,挠得人骨头缝里发颤。
“把头,这禁区真这么邪?”李来顺咽了口唾沫,望向远处被雾笼罩的山脊,雾中隐约有黑影晃动,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张把头没答,只将烟袋揣进怀里,起身踩雪。积雪下,枯枝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切口整齐如镜,绝非野兽利爪或獠牙所能为,分明是刀劈的。
“是柳叶刀。”张把头蹲下,指腹摩挲断枝,喉头滚动,“三年前,师父用的就是这种刀,刀柄缠着红绳,说是能辟邪。”他抬头,瞳孔骤缩——前方树干上,刻着一道歪斜的“十”字,刀痕已泛黑,边缘却渗出暗红,仿佛刻痕仍在流血。这符号与放山客标记“参”的规矩截然不同,十字本应指向珍宝,此刻却如一道狰狞的伤口,劈开禁区的寂静。
李来顺凑近,喉头一哽,声音打着颤:“这、这是老把头留下的?可规矩里,标记参苗才用十字啊……难不成,他在这儿找到了比‘六品叶’更邪性的东西?”他话音未落,指尖触到树干,忽觉一股寒意自掌心窜上脊梁,树皮竟渗出黏稠的黑液,腥臭刺鼻。
张把头未语,忽闻风中传来异响。他猛地拽住李来顺后退,一道黑影自树梢掠过,腥气扑鼻。定睛一看,竟是一头浑身漆黑的野狼,双目赤红如血,喉间发出低沉嘶吼。狼群最忌孤狼独行,这畜生却独守在此,爪尖抠进树皮,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竟将积雪蚀出小坑。
“退!”张把头抽出猎刀,刀柄因紧张渗出冷汗,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李来顺后背紧贴树干,掌心攥紧红绳“血引子”,那红绳是他爹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却冰凉如铁。野狼却未扑来,只围着刻痕的树干转圈,爪痕在雪地上留下诡异的圆形图案,每一圈都精准重合,仿佛遵循某种古老仪轨。
忽有风雪骤起,李来顺的铜烟袋被风掀出,坠入雪坑。他慌忙俯身去捡,却触到坑底一物——半截生锈的罗盘,指针歪斜,刻度间嵌着冻住的暗红血迹。张把头接过罗盘,指尖颤抖:“师父的……他从不离身的。”罗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山魂有眼,盗者必惩”,字迹已被血渍浸透,仿佛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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