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失踪
腊月廿三,东北山村的夜冻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林秀娥蹲在灶台前熬药,听着外头北风裹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像谁在指甲挠玻璃。她儿子阿宝今早出门捡柴,到现在还没回来。
“阿宝!阿宝——!”她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回声被风雪吞了。往常这时候,那孩子早该抱着柴火蹦跶进门,嚷着要吃黏豆包。林秀娥心里发慌,抓起煤油灯就往门外冲。雪地上零星几个脚印,到她家柴垛那儿就断了,只剩一滩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她顺着脚印往村东头跑,积雪没过脚踝。路过老槐树时,树杈上挂着的红布条突然被风掀起,露出底下斑驳的符咒——那是三年前请老萨满驱邪时扎的,说是镇着不干净的东西。林秀娥手心出汗,灯油晃得影子在雪地上乱窜,恍惚间瞧见雪地里有一串爪印,五趾尖锐如铁钩,一路延伸到后山废弃的矿井。
正发愣,村治安员赵德柱扛着铁锹来了。“嫂子,阿宝找着了没?”他退伍回村三年,脸上还带着军营里那股子利落劲儿。林秀娥指着爪印哆嗦:“你看这印子……像是人踩的?”赵德柱蹲下身,指甲刮了刮雪里的痕迹,皱眉道:“倒像是兽爪,可这山里没听说有野猪下山。”
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进山寻人,村头喇叭突然响了:“各家注意!后山矿井发现野物,可能有危险,今夜闭户勿出!”喇叭是赵德柱装的,他转身对林秀娥说:“我带队去找阿宝,你先回屋锁好门。”林秀娥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松:“赵兄弟,我总觉得……那爪印不对劲。三年前老萨满说过,林家……有债要还。”
赵德柱心头一跳。三年前他刚回村,就听说林家祠堂闹鬼,老萨满做法三天三夜才消停。他拍拍林秀娥的手:“嫂子,先找孩子要紧。”转身带了几个青壮往矿井去。雪越下越密,矿井入口的铁门早锈成了渣,里头黑洞洞的,只听见风在矿道里呜咽,像婴儿哭。
队伍摸黑往里走,赵德柱手电筒扫过矿壁,突然照到一团黑影蜷在矿车架上。他快步上前,掀开烂麻袋——是阿宝!孩子浑身发烫,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呓语,指甲抠进掌心流着血,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赵德柱正要抱他,阿宝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两道黑缝,嘶声道:“你们林家……都得死!”
众人骇然。赵德柱扯过麻袋裹住孩子,刚转身,矿顶传来“咔啦”一声。抬头一看,矿壁裂缝里渗出暗红黏液,滴在雪地上滋滋冒烟。黏液聚成个女人形状,黑发垂到地,脸却是个腐烂的婴孩模样。“小翠……回来了。”阿宝的声音从麻袋里传出,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沙哑。
赵德柱后背发凉。老萨满曾提过,林家祖辈活埋过一个女婴,取名小翠。他掏出随身带的桃木匕首,喊道:“快带孩子出去!”黏液女鬼却忽然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了阿宝的七窍。孩子瞬间僵直,指甲暴涨成爪,嘶吼着扑向众人。
混乱中,赵德柱被矿壁凸石绊倒,眼看阿宝的鬼爪要撕开他喉咙,林秀娥突然从后方扑来,死死抱住阿宝。母子俩滚进矿车轨道,鬼爪在林秀娥背上划出三道深痕。“阿宝!娘在这儿……”她哽咽着,血混着雪沫子糊了满脸。诡异的是,阿宝的抽搐竟缓和了些,鬼脸在她怀里渐渐模糊,重新变回孩童模样,昏了过去。
赵德柱咬牙背起两人冲出矿井。风雪中,老萨满不知何时立在门口,黑袍上沾着雪,手里摇着铜铃。“来不及了。”他盯着林秀娥背上的伤口,那三道爪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黑,“小翠认了血债,林家三代……一个都跑不了。”
林秀娥瘫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当年……当年是我亲手埋了她!为了保我儿子的命!”赵德柱一震。原来二十年前,林家为求子嗣,听信巫医之言,活埋了女婴小翠,用其怨气“养胎”。如今债主上门,阿宝成了第一个靶子。
老萨满叹口气,铜铃铛铛响:“要破局,除非林家血脉以命抵命。但……”他看向昏迷的阿宝,“孩子身上怨气已深,再过三日,就回不来了。”
雪还在下。林秀娥摸着阿宝发烫的额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赵德柱知道,这场与厉鬼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二、祠堂秘史
赵德柱揣着林秀娥的话,一夜未眠。天刚擦亮,他便裹着军大衣直奔林家祠堂。祠堂是座青砖老屋,檐角挂满风干的艾草,门楣上贴着褪色的符纸,在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无数张嘴在无声念咒。他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陈年香灰味混着霉气扑面而来,堂内烛台积着厚灰,蛛网缠着供桌,牌位上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纹。正堂中央悬着一幅林家先祖画像,画中老者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进门的人,赵德柱脊背发凉,总觉得那画像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在转动。
他绕到后屋,发现墙角堆着几口破木箱,掀开盖子,里面塞满发黄的族谱和账本。霉斑爬满纸页,有几本甚至被虫蛀出孔洞,像被岁月啃噬的伤口。他随手翻了几页,忽见一本蓝皮日记,封面上写着“戊寅年腊月记事”——正是二十年前林秀娥“求子”的年份。翻开日记,字迹潦草如乱麻,墨迹浸透纸背,像是书写时手在发抖,有些段落被泪渍晕染,模糊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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