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矿井诡影
赵德柱攥紧老萨满给的铜铃,跟在林秀娥身后踏入矿井。矿井入口被铁链虚虚锁着,链环上缠着蛛网,风一吹,铁链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锁着某种不甘的魂灵。林秀娥举着煤油灯,火光在矿道壁上投出两人扭曲的影子,影子时而拉长如鬼爪,时而蜷缩如婴骸。
矿道潮湿阴冷,积水在脚边漫过,发出“咕咚咕咚”的闷响,仿佛有东西在水下蠕动。赵德柱注意到矿壁上刻着奇怪的符号,笔画歪斜如孩童涂鸦,却又透着股邪性。他正欲细看,林秀娥突然停下,灯芯“噼啪”爆出一朵火花,映出前方矿道口悬着的一盏红灯——灯罩上画着婴孩啼哭的图案,正是老萨满描述的“引魂灯”。
“找到了……”林秀娥声音发颤,伸手欲碰灯盏,赵德柱猛拽住她:“小心!老萨满说灯灭则鬼出!”话音未落,矿道深处传来一阵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铜铃突然在赵德柱掌心发烫,他下意识闭眼,耳边却听见林秀娥的惊呼:“阴兵过境!”
赵德柱睁开眼缝,只见无数虚影从矿道尽头涌来——清一色破甲残盔,士兵面容溃烂,眼眶淌着黑血,却仍举着锈刀策马疾驰。马蹄踏过积水,溅起的水花竟凝成血珠,滴落处石壁滋滋冒烟。阴兵队列中,一骑高头大马的黑袍人尤为醒目,他脸上覆着青铜面具,面具双眼镂空处泛着绿光,手中提着一盏引魂灯,灯芯摇曳,正是召唤阴兵之物。
“鬼媒人!”赵德柱认出那面具,老萨满曾提及鬼媒人现身必持此灯。黑袍人瞥见二人,面具下的绿光骤亮,引魂灯突然熄灭。刹那间,阴兵队列停滞,溃烂士兵齐刷刷转头,黑洞洞的眼眶锁住赵德柱与林秀娥。
“林家血脉在此,怨债该清了。”鬼媒人嗓音沙哑如刮铁,黑袍一挥,阴兵嘶吼着扑来。赵德柱急摇铜铃,铃声震耳,冲在最前的阴兵竟被震得身形涣散,化作黑烟消散。但铃声渐弱,铜铃表面咒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本体。
林秀娥趁隙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引魂灯灯芯上:“以血引路,带我见小翠!”灯芯竟被血激活,幽幽燃起绿火。鬼媒人面具绿光暴闪,引魂灯突然炸开,火光化作万千鬼爪,直扑林秀娥。赵德柱飞身挡在她身前,军大衣被鬼爪撕出数道裂痕,血痕如蛛网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矿道深处传来一声婴啼,啼哭中夹杂着张强的嘶吼:“小翠!快跑!”啼声如锥,刺得阴兵纷纷抱头哀嚎。鬼媒人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黑袍下渗出黑血:“二十年前的债,今日一并收!”他猛然掷出引魂灯残片,残片嵌入矿壁,矿壁瞬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无数婴骸,骸骨手指皆嵌着铁钉,如当年陶罐中的小翠。
赵德柱看清骸骨中竟有张强的尸身,尸身被铁链缠缚,链环刻着“镇魂咒”。他恍然大悟:当年族老为求子,竟勾结鬼媒人,在矿井深处设下“百婴阵”,以活埋孩童怨气镇住矿脉邪祟,张强因反对惨遭灭口。鬼媒人真正的目的,是借林家血脉引活人入阵,吞噬怨魂增强法力。
“原来如此!”赵德柱怒吼,掏出口袋里老萨满给的符纸,符纸遇血自燃,火光映出矿道壁上密密麻麻的咒文真相——林家祠堂的诅咒,不过是鬼媒人操控的傀儡戏,真正吞噬婴魂的,是矿井深处那口被封印的古井,井底锁着更凶煞的厉鬼。
林秀娥此刻已被婴骸围困,她嘶喊着撕开衣襟,露出腹部一道狰狞疤痕:“小翠,娘来赎罪了!”疤痕处突然渗出血珠,血珠飘向婴骸群,骸骨竟纷纷停驻,小翠的哭声从血珠中传出:“娘……别怕……”哭声如咒,竟让鬼媒人的黑袍开始剥落,面具“咔”一声裂成两半,露出一张溃烂的脸,脸上布满婴孩抓痕。
赵德柱趁机冲向张强骸骨,用军刀劈断铁链。骸骨解脱瞬间,张强的怨魂附在赵德柱身上,军刀突然迸发金光,劈向鬼媒人。鬼媒人惨叫着化作黑烟,却留下一声诅咒:“百婴阵启,古井开,林家血脉,永困幽冥!”
矿井突然剧烈震动,矿壁裂缝中涌出黑水,水中浮着无数腐烂的婴脸。老萨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悲怆:“来不及了……古井封印破了,唯有以林家血脉祭井,方能暂封厉鬼。林秀娥,你愿舍子,还是舍命?”
林秀娥望着怀中阿宝,阿宝眼中黑气渐浓,却仍冲她伸出小手。她咬牙将阿宝塞进赵德柱怀中:“带他走!告诉老萨满,我林家欠的债,我来还!”说罢,她跃入黑水,血泪滴落水面,激起千层血浪。血浪中浮现小翠的虚影,虚影抱住林秀娥,母女二人一同沉入井底。
矿井轰鸣声中,赵德柱抱着阿宝狂奔,身后黑水追涌,婴脸嘶咬。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老萨满给的最后一符上,符光炸现,暂时封住井口。但井底传来林秀娥的最后一声惨叫,混着厉鬼的狂笑,震得矿道簌簌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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