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笑道:“只许你主子作弊,就不许我卖个人情?”
平儿只得把银子收了。
尤氏又道:“我瞧着你主子这么精打细算,弄这么多钱,哪里用得完?用不完,明儿带棺材里去使吗?”
一面说着,一面就往贾母屋里来。
先给贾母请了安,说了几句闲话,便走到鸳鸯房里,和她商议寿宴的安排,只听鸳鸯的主意行事,务必讨得贾母欢心。
二人计议妥当,尤氏临走时,把鸳鸯的二两银子也还了她,道:“这些银子还使不完呢,你这份就收回去吧。”
说着,尤氏便径直出来,又到王夫人屋里说了会儿话。
见王夫人进佛堂礼佛,便把彩云的份子也还了。
又瞅着凤姐不在跟前,把周姨娘、赵姨娘的份子也一并还了。
二人还不敢收,尤氏道:“你们俩可怜见的,哪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要是知道了,有我担着呢。”
二人听了,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随后,尤氏便坐车回宁国府去了,不在话下。
展眼已是九月初二,园子里的人都听说尤氏把凤姐的寿宴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唱戏的,连耍百戏的、说书的男女先生都请了来,个个都打点着要去凑趣取乐。
李纨却对着众姊妹道:“今儿是正经的社日,可别忘啦。宝玉也没来,想必是只顾着前头的热闹,把咱们这清雅的诗社抛到脑后了。”
说着,便命丫鬟去瞧瞧宝玉在做什么,赶紧请他过来。
丫鬟去了半晌,回来回话:“花大姐姐说,宝二爷今儿一早出门去了。”
众人听了都诧异道:“断没有这个道理!这丫头怕是糊涂了,不会说话。”
又命翠墨再去打探。不多时翠墨回来,说:“是真的出门了,说有个朋友过世,出去探丧了。”
探春道:“断然没这事!不管是什么缘由,再没有今儿出门的道理。你去把袭人叫来,我问她。”
话音刚落,袭人就走了进来。
李纨等人便说道:“今儿不管他有什么事,都不该出门。头一件,你二奶奶的生日,老太太都这般高兴,两府上下的人都来凑热闹,他倒跑了;第二件,又是咱们诗社头一个正经社日,他也不告假,竟私自出去了!”
袭人叹了口气道:“昨儿晚上就说了,今儿一早有要紧事要去北静王府,说定了赶回来的。劝他别去,他执意不听。今儿一早起来,还特意要素色衣裳穿,想必是北静王府里有要紧的姬妾没了。”
李纨等人道:“若果真如此,去走走也该,只是也该回来了。”
说着,大家又商议:“咱们只管作诗,等他回来定要罚他。”
正说着,只见贾母打发人来请,众人便都往前头寿宴上去了。
袭人把宝玉出门的事回明贾母,贾母顿时不乐,立刻命人去接宝玉回来。
原来宝玉心里藏着一桩私事,头一日就吩咐茗烟:“明日一早我要出门,你备两匹马在后门口等着,不许叫别人跟着。跟李贵说一声,就说我往北府去了。倘或有人找我,叫他拦住不用找,只说北府留我,横竖就回来的。”
茗烟摸不着头脑,只得依言照办。
今儿一早,后门果然备好了两匹马。
天刚亮,宝玉就一身纯素衣裳从角门出来,一语不发跨上马,一弯腰,顺着街道疾驰而去。
茗烟也赶紧上马加鞭追上,在后面忙问:“二爷往哪里去?”
宝玉反问道:“这条路是往哪儿去的?”
茗烟道:“这是出北门的大道,出去了荒郊野岭,冷清清的没什么可玩的。”
宝玉听了点头道:“正要去冷清清的地方才好。”
说着,索性加了一鞭,那马转眼就转了两个弯,出了城门。
茗烟越发没了主意,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一口气跑出去七八里路,路上的人烟渐渐稀少,宝玉才勒住马!
回头问茗烟:“这里可有卖香的?”
茗烟道:“香倒是有,只是不知二爷要哪一种?”
宝玉想了想道:“别的香不好,必得是檀香、芸香、降香这三样。”
茗烟笑道:“这三样可难得找。”宝玉犯起难来。
茗烟见他为难,便问道:“二爷要香做什么用?我见二爷的小荷包里常放着散香,何不找找看?”
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他连忙伸手从衣襟里拉出一个荷包,摸了摸,竟有两星沉速香,心下欢喜。
又暗道:“只是用这个,未免有些不恭敬。”
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贴身带着的,反倒比买的更有心意。
于是又问茗烟有没有炉炭。
茗烟一拍大腿道:“这可难办了!荒郊野外哪里找炉炭去?早知道要用这些,何不提前带来,也省得这会子折腾。”
宝玉道:“糊涂东西!若能带了来,我又何必这样没命地跑出来?”
茗烟琢磨了半天,忽然笑道:“我有个主意,不知二爷觉得如何?我想着二爷怕不只是要用香和炭,说不定还有别的需用。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再往前赶二里地,就是水仙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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