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兰的大儿子,原本成绩优异,准备考县里最好的高中,得知家里的困境后,默默撕掉了志愿表,对母亲说:“妈,我不念了,我去南方打工,帮家里还债。”张秀兰抱着儿子,母子俩哭成一团。
这些发生在角落里的绝望,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林寒这里。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寒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绕过仍在扯皮的县级工作组,直接向临州市委和省政府汇报情况,请求上级强力干预。同时,他指示周海洋,将红星煤矿账户上已被冻结的部分资金,在履行必要法律程序后,强制划拨设立“事故伤亡职工应急救助专户”,用于支付危重伤残矿工的紧急医疗费和遇难者家属的基本生活保障。
这一举动,如同巨石投水,引起了巨大震动。云龙县某些领导气急败坏,打电话向市里“控诉”指挥部“越权”、“干扰地方工作”。但林寒顶住了压力,他知道,这是在和死神赛跑,和绝望赛跑。
与此同时,周海洋团队加紧了与王友贵等涉案人员的攻心审讯。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部分证据面前,王友贵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开始交代为了降低事故等级、减少赔偿支出,如何授意他人篡改记录、威胁矿工、贿赂专家的具体细节。这些供述,为指挥部在谈判中提供了最有力的武器。
在上级的严厉督导和铁证面前,云龙县政府和红星煤矿的继任者终于低下了头。一份新的、远高于法定标准的赔偿与善后方案被最终敲定。
遇难矿工的家庭,获得了包括高额工亡补助、精神抚慰金、子女教育基金直至大学毕业、父母赡养费在内的综合性赔偿。
伤残矿工,根据重新鉴定的伤残等级,获得了相应的伤残津贴、医疗费用全额报销以及职业康复培训机会。
红星煤矿被责令承担全部赔偿费用,其部分资产被强制拍卖以筹集资金。
当张秀兰在协议书上按下手印时,她的手依然在颤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活下去的支撑。李老四拿到了首批应急救助款,住进了医院,接受了更好的治疗。
赔偿之争,看似落下了帷幕。矿工和家属们拿到了一笔足以保障基本生活和未来的钱。但所有人都知道,钱,无法换回逝去的生命,无法抹去身心的创伤,更无法完全抚平那段在绝望中挣扎的记忆。
林寒站在矿区边缘,看着远处依旧耸立的井架,心中没有丝毫轻松。赔偿的落实,只是给了受害者一个交代,只是清算了部分经济账。但导致矿难发生、导致鉴定猫腻、导致赔偿艰难的制度根源、思想根源和作风根源,是否真的被触及?云龙县这片土地上的工商迷雾,真的散尽了吗?他知道,斗争,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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