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送给了谁?”周海洋追问。
“我没亲眼见到送给谁。”吴文渊摇头,“但大概一个月后,金满堂心情极好,在一次酒桌上喝多了,得意洋洋地说,那幅画‘上了南山,见了真佛’。当时桌上还有李茂才他们几个心腹。‘南山’……不就是你们现在查的那个代号吗?”
周海洋心跳加速:“他有没有说‘真佛’具体指什么?或者,那幅画后来有没有什么下文?比如出现在某个拍卖会?或者哪位领导家里?”
吴文渊努力回忆:“‘真佛’……他没明说,但那个得意劲儿,肯定是送到了关键人物手里。至于下落……好像过了两三年,我偶然在一次很内部的、不公开的艺术品鉴赏小圈子聚会上,听一位省博物馆退休的老专家酒后感慨,说在某个私人场合,见到过一幅宋代山水残卷,风格极像某位已故大师早年提过的佚名珍品,可惜主人秘不示人,只说是海外回流。当时没多想,现在结合时间看……”
“那个私人场合在哪?主人是谁?”周海洋急切地问。
吴文渊苦笑:“这我就真不知道了。那位老专家也语焉不详,大概是碍于主人身份不便多说。不过,他提到当时在场作陪的,有省里某位分管文化的领导。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尽管依然模糊,但“宋代山水残卷”、“南山”、“省里分管文化领导”这几个要素串联起来,无疑为调查“南山”背后的钱卫东副主席(恰好曾长期分管文化教育领域)打开了一条新的想象空间和侦查方向。
当晚,林寒的病房里再次举行小型分析会。周海洋汇报了与吴文渊的谈话内容,老杨通过视频补充了关于香港律师行协查请求已发出的情况。
沈雪在一旁安静地做着记录,偶尔给林寒递水或调整靠垫。
“宋代古画,‘南山’,分管文化的领导……”林寒沉吟着,“如果这幅画真的送给了钱卫东,或者他指定的人,那么这就是一起典型的、以文物为媒介的行贿。关键是要找到这幅画现在的下贿,或者找到当年经手这件事的知情人。”
周海洋皱眉:“时间过去太久,知情人难找。画的下落更是大海捞针。如果对方早就秘密收藏,或者已经通过地下渠道转移出境,我们根本无从查起。”
“未必。”林寒眼中闪过一丝光,“金满堂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记在微缩胶片上?还用了‘宝船记’的标记?如果仅仅是送了一幅画,他没必要用这么隐秘的方式记录,除非……这笔‘交易’非常重大,或者后续还有更复杂的操作,比如,这幅画只是一个‘定金’或‘信物’,背后关联着更大的利益交换。”
他转向屏幕上的老杨:“杨工,在破解的数据里,尤其是‘南山’相关的支出记录附近,有没有发现与‘艺术品保管’、‘展览’、‘评估’、‘运输’相关的费用?特别是时间上在古画送出之后的一两年内。”
老杨立刻操作起来,几分钟后,他有了发现:“有!在‘南山’代号下,有一笔记录发生在古画事件大约一年后,金额三百八十万,备注密码经吴文渊最新确认,大意是‘专项评估与维护费’。收款方是一个注册在北京的艺术品鉴定评估中心,但这个中心经查,背景复杂,与境外几家拍卖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其主要负责人之一,是钱卫东妻弟的同学。”
“三百八十万的评估维护费?什么画需要这么高的费用?”周海洋质疑。
“可能不是评估费那么简单。”林寒缓缓道,“或许,这笔钱是以‘评估维护’为名,支付给特定渠道,用于将那幅古画‘合法化’、‘洗白’,比如制作一套完整的传承记录、鉴定证书,甚至安排其在境外进行‘合法’拍卖,将黑钱洗白,并将部分‘合法’收益返还给特定受益人。如果这个环节存在,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找到资金回流或者画作流转的纸质或电子痕迹。”
沈雪忽然轻声插话:“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走了拍卖流程,哪怕是非常私密的拍卖,会不会有图录留存?或者,参与竞拍的人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知情人?”
林寒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这是一个思路。周海洋,想办法查一下那个北京评估中心,特别是其负责人,在古画事件前后,经手过哪些重要的艺术品评估或拍卖业务,重点是涉及宋代绢本山水题材的。同时,秘密调查钱卫东妻弟及其社交圈、资产情况,看是否有异常的艺术品收藏或资金往来。”
“明白!”周海洋感到思路豁然开朗。
三天后,香港方面的协查有了初步回音。经香港相关部门核查,那家国际律师行确认,在七年前确实经手过几笔与维京群岛注册的“星光矿业有限公司”相关的股权文件备案,涉及股权质押和代持安排。文件显示,“星光矿业”的部分股权被质押给了一家瑞士私人银行,而股权收益权的指定受益人,是一个名为“Zhao Family Trust (BVI)”的离岸信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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